眼下正是树木最需要养护的时候，在江山市塘源口乡前墩村，一个名为天堂口的大山深处，天还未亮，55岁的柴元有便冒雨走进晨雾中葱茏的杉林。他撸起袖子弯下腰，用柴刀割去杉树边的杂草。这个动作，他已坚持33年，每天都要重复千百次。

穿破200多双解放鞋，用坏100多把柴刀和锄头，33载春秋，把一个22岁的毛头小伙变成了大山里的“愚公”。500亩荒山也已变成绿色海洋，水土不再流失，流向钱塘江的溪水也越来越清。

草木不言，大山有情。7月初，我们来到江山，与“愚公”柴元有相会，听他讲述与大山相伴相守的感人故事。

另类的选择

下午2时，记者沿着江山塘源口乡“九曲八弯”的山路驱车40多分钟，来到了天堂口。半山腰上，孤零零地悬着一栋泥瓦房。“愚公”柴元有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半辈子。

柴元有站在门口，因为要接待客人，特意换上了一件领口洗得有些发白的花格子衬衫，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两手插在外衣口袋里，紧张得有点手足无措。“那个就是我们乡的‘愚公’。”带路的乡干部指着柴元有笑着说。

柴元有的“愚”在大山里是出了名的。1984年，从农技学校毕业，原本可以选择进乡政府捧起“铁饭碗”的他，却承包下前墩村500多亩荒山。

柴元有回忆说：“当时木材需求量大，树木被砍伐殆尽，水土流失严重。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到这个地方看了以后，认为这儿简直就是废山，而不是荒山。”就连当地村民也说，这个地方连兔子都不拉屎，还能种树？但柴元有决意要试一试。

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伙子要承包荒山，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父母说：“包这个山不合算，种杉木没什么收入。”大伯说：“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却把一支笔插在这石头缝里。”村里人也笑他像个傻子。

但柴元有没有动摇。“当时省里提出要保护自然环境，十年内消灭荒山，我也喜欢干这个，没觉得这是蠢事。”年过半百的柴元有回想起当年的选择，没有一丝后悔，“既然承包合同都定了，那就只有干了，而且一定要干出点名堂。”

从此，柴元有一门心思扑进大山的环抱，开始植树造林的漫漫征途。

孤独的煎熬

承包荒山当年的冬天，山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村民还在家里烤火取暖，柴元有就挑着100斤大米，徒步13公里上山了。山路结冰打滑，他稍不留心，就重重摔倒在山路上，脑门上后来还缝了10多针……“当时，痛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想想承包荒山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当时的他，咬咬牙又挑着大米继续往前走。

为了方便种树，柴元有在山上搭了个简易房，屋顶是用毛毡盖的。山上不时下雨，甚至还下冰雹，毛毡没多长时间就破烂了。有一次山里刮龙卷风，整个房顶都被掀翻。半夜里，柴元有蜷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

从前墩村到天堂口要过36道小溪，造林初期，柴元有经常挑着数十斤的树苗来回，有时半路突遇暴雨，溪水深过腰，只有使劲拽着溪边的草木才能过溪。

因没钱雇人，所有工作全靠自己做，每天起早摸黑。渴了，掬一把山泉当茶水；饿了，架起锅灶自己烧饭……

育林的艰难远不止此，对柴元有来说，孤独才是最可怕的。天堂口直到1987年才通电，通电之前，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是他唯一的娱乐和消遣。

在山里种完树后回到家听新闻，偶尔一个人坐在石墩上，点亮一盏煤油灯，翻几页农技书，这种孤独感，至今仍让柴元有记忆深刻。

通过努力，第二年春天，柴元有在山上种了3万多株树苗。也许是与这片荒山有缘，种下的苗木成活率特别高。看着大片荒山有了新绿，柴元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不变的足迹

柴元有复绿大山的执着，赢得了衢江姑娘朱月仙的爱慕。1987年，柴元有和朱月仙结婚了，从此，他们两人一起守山，一起育苗，大山成了他们的爱巢。

接下来的岁月里，两夫妻风雨无阻一起守护着这500亩的山场，鸡是自家养的，鱼是溪里捕的，菜是自己种的，生活开始有滋味。1988年，“大山的儿子”——柴鹏宾降生了。这个和溪流青山一起成长的家庭，充满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不过，由于种植的杉木在成材之前，始终无法给家里带来收入，柴元有一家始终过得很拮据，以至于柴鹏宾的“奶粉钱”都是问亲戚借的。期间不断有人劝他放弃这份艰苦的工作，回到大山之外，过得轻松些，但柴元有始终割舍不下对这片大山的深情。

2012年，大学毕业的柴鹏宾在江山市区工作，柴元有夫妻俩商量着将杉木林转包出去，换钱给儿子娶妻买房。一老板欲出价160万元，买断山场的承包权。为这事，夫妻俩翻来覆去好几宿没睡，最终还是没舍得卖。

“榆木脑袋！”柴元有姐夫朱开元气得直跺脚。柴元有低着头解释：“舍不得啊，这些树像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哪有当爹的卖孩子的。”

年复一年，500亩山场的木材蓄积量，如今已达数千立方米。柴元有矢志不渝的精神，得到了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的肯定，他先后被授予“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全国优秀职校毕业生”、“省绿化祖国青年突击手”、“省劳动模范”等称号。

如今，山脚下当年的羊肠小道，已变成宽阔的水泥路，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精彩。不断有人劝说柴元有把山场卖掉，但他依然割舍不掉这份感情。太阳每天从山的那边升起，溪水每天从大山里流出，这里的每一条沟壑、每一块岩石，还有那漫山遍野的苍翠，让他分外依恋、陶醉。他还要在大山里继续他的绿化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