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班的学生都很理智,他们对老师的评价主要着眼于教学水平。你明白为什么哥们儿不声援你了吧?”
我给孙楚翘讲了个小故事。法国的路易十五执政期间遇到灾荒年,一位大臣告诉他农民连树根都没的吃了,他特别诧异地问大臣,农民为什么不吃面包呢?“如果换做你是农民,听了他的话,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抽他!”孙楚翘沉思一下笑了,“您是说我也欠抽吗?”
“同学们都因为高考而高度紧张,你却说高考不重要,还说那么多张狂的话激怒他们,人家还和你做朋友才怪呢。”
孙楚翘不说话了。
表面上,孙楚翘说话不中听,行为举止缺乏女孩子的矜持,事实上,她的没规矩、没教养是家庭教育缺失的结果。很多成功的父母在积累财富的过程中,往往无暇顾及孩子。孩子是由老人或保姆带大的,他们内心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在待人接物和情绪管理等方面落后于同龄人。进入青春期,在与周围人交往遇到困难时,如果父母觉察了并及时给予帮助,则可以补上成长中的缺失;如果父母忽略了,孩子就会启动自我防御机制,“我家有钱,你们嫉妒我……”陷入这样的逻辑,会再次错失成长的机会。
优秀女孩为何和差生走得很近
孙楚翘告诉我,全班唯一把他当女孩的男生就是周雷。尽管周雷各方面都不如她,但孙楚翘享受周雷的百依百顺。
当她陷入孤立后,课间和周雷去楼道说会儿话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但不久前周雷也开始批评她:“你上课别和老师顶撞了,你在耽误全班同学的时间,知道吗?”“你哭什么哭,全都是你自找的。”尽管每次谈话都被周雷骂,但孙楚翘还是觉得周雷对自己是真诚的。
上周六,周雷明确告诉孙楚翘,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和孙楚翘保持距离,否则就请家长。周雷的父母很早就反对儿子和孙楚翘走得很近,周雷骗父母说他们不再联系了,可是如果请家长,事情就败露了。
“周雷的父母当时反对你们交往的理由是什么?”我问。
“太疯太扯,没规矩,我妈太霸道惹不起……”孙楚翘的回答简单明了。
“那你的父母呢,知道周雷这个人吗?”
孙楚翘告诉我,她跟母亲说过,陈学玲只说了一句:男人没有好东西。然后,就开始讲述当年孙强是如何追求她的,结婚后又如何。孙楚翘的问题并没有引起母亲的注意,她也再没跟母亲聊过。
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个怪现象,学校里的优秀女孩常常和差生走得很近。从心理上解读这种现象是十分必要的。优秀女孩从小就被周围成年人宠爱,她们误认为鲜花和掌声是理所当然的,缺乏学习人际交往的意识和行动。进入青春期后,成年人再也无法为她们遮风挡雨,营造封闭的人际环境了。她们的孤傲,她们缺乏平等交往的能力,使绝大多数男生敬而远之。此时,只要有男生递上橄榄枝,她们就会主动迎上去。
上好人际交往这门课
周日早上,我再次与孙楚翘约谈,是父亲孙强陪她来的。孙强告诉我,听说妻子开车带女儿来咨询,他第一时间赶过来。
“楚翘,你爸爸挺关心你的。”我这样开场的目的,是想看看孙楚翘如何评价自己的父亲。
“这两个人都是好人,生意上谁也离不开谁,但生活中却无休止地斗,他们从没有幸福过。”孙楚翘告诉我,爸爸心特别细,每天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而母亲总是在一旁挑毛病。
“我不敢和妈妈说一句爸爸的好话,那样她会认为我背叛了她。”孙楚翘从记事起就是父母打架的目击证人。每次打架都是妈妈大声谩骂,如果爸爸不理她,她会先动手,绝大多数时候爸爸都摔门出去,只有几次爸爸实在忍无可忍,狠狠打了妈妈。
妈妈把孙楚翘当成闺蜜,和她讲述自己在婚姻中的经历。可听来听去只是他们刚结婚时,因为一些小事和婆家产生矛盾,爸爸没有坚决地站在妈妈一边。
孙楚翘从母亲那里接收的,多是男女互动中的负面信息。这不仅影响她处理和周雷的关系,而且对她未来与男性的交往也会构成深刻的影响。
为了让她理解父母内心的真实感受,我利用格式塔流派常用的空椅子技术,让她的内在感受外显出来,达到自我感悟。这种技术常常运用两张椅子,一张代表“爸爸”,一张代表“妈妈”,孙楚翘坐到哪把椅子上就代表谁。
孙楚翘先坐到“爸爸”的位置上。“我之所以指出你的问题,是想帮你了解外人是怎么看待你的行为,如果不是最亲的人,我才不说呢。”
“妈妈”说:“我什么都比你强,之所以选择了你,就是希望你一辈子无条件地接纳我。无论我对与错,你都必须站在我的角度,要不我就太不值了。”
“我可以装聋作哑,但外人会吗?”“爸爸”耐心地说。
“我就是不许你说我坏话……”“妈妈”的话苍白无力了。
“我和周雷之间的关系怎么这么像我父母呀?”孙楚翘突然说。
我提醒孙楚翘,“现在对于你来讲,人际交往比学习成绩更急迫,不然升入大学,你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
孙楚翘非常认同这一点。我建议她周一就回到学校,选择一两位善于处理各种关系的女生,以观察者的身份看她们是如何与周围人相处的,整个过程一定保持沉默,在自己“成熟”之前的任何表达都可能事与愿违,又将自己拉回到尴尬的境地。当自己内心有痛苦时就记录下来,周末过来和我分享。
“你快长点心眼儿吧!我就是没心眼儿,家里家外累死也不落好。”陈学玲很真诚地对女儿说。
孙楚翘的学习能力很强,她详尽地记录,认真地分享。6周之后,她的情绪基本恢复到正常,与同学、班主任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彻底放下了对周雷的依赖。
所有的爱都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无论你为这份爱付出了多少。如果你认为付出得多就拥有特权,那就大错特错了。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母亲对自己的婚姻不满,会不自觉地将孩子带入自己的婚姻关系中,让孩子了解母亲为婚姻付出得更多,父亲是如何“对家庭不负责任”,以便让孩子在亲子情感上具有倾向性。这种行为给孩子造成的伤害是潜在而长远的。
一是让孩子左右为难,孩子从内心是不想舍弃父母中任何一方的,为了迎合母亲,他们只能违心地有所选择;二是让孩子缺乏自信心,母亲在诋毁父亲时“摆事实,讲道理”,孩子不免对号入座,进而否定自己;三是让孩子质疑成年人的权威感,“你连自己的事情都弄不好,怎么能给我有效的教育呢?”四是让孩子对爱情和婚姻产生负面印象,成年后一旦在感情上出现问题,容易陷入消极思维。
作为父母,在婚姻中遇到问题时不要回避,这恰恰是自我检视、自我成长的契机。这个阶段,一定提醒自己不要将负性情绪传递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