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为《我是歌手》剧照,右为何韵诗参与歌唱比赛照片)
(文/何韵诗)冰岛小镇Reykjavík有个音乐节,名叫Airwaves。
冰岛地形气候人文环境独特,出色音乐人辈出,就连音乐节也势必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它最不一样的地方,是除了要购票的部份,还会在小镇内意想不到的地点举行各种小型演出,一律免费。这些项目统称Off-venue,咖啡店、教堂、图书馆、唱片行、温泉,统统化身音乐分享地。其中一个叫Ingolfsstraeti 8的民居,细小客厅挤进密麻麻的乐器乐手与观众,以酒精与音乐为寒冷漫长的北欧冬夜揭开序幕。更嚣张的是,参与的单位包括晚上会于大舞台出现的劲旅。就是以人为本,好音乐不计较买票不买票,愿和你共享。
最让人向往的,是北欧人如何用艺术贯穿生活,用最日常的环境培养人民的音乐品质。镜头回转半个地球到这边,反观我们能从环境中得到的音乐教育,只能长叹十声,再多加个十声。
最近《我是歌手》又杀来新一辑。本来本着河水不犯井水的心态,一直尽力不插嘴评论,但一而再不小心看到分享出来的片段,实在忍不住了。
首先,对节目名称从来百思不得其解。一群歌手,不就已经是歌手吗,还要上个节目证明自己是歌手?这也算了,名字而已,更反智的是,台上这七位专业已备受肯定的歌手,必须由在场500位不知哪来的观众投票定生死,以业余的角度来衡量他们表现的好坏。不是说平民百姓就没懂音乐的,但从几季下来歌手的成绩看来,他们的标淮明显是单一的。
这季最先被讨论的,是第二集便惨被淘汰的陈洁仪。一曲《心动》,以不外露的情感尝试突围没成功,卷土重来的第二回选来《心如刀割》,歌者微调了唱腔来迎合观众口味,结果换来一声拜拜不止,还要被漏风声说什么大走音要后期调音帮忙。先别论消息真伪,作为歌手遇上这么没口德的制作单位,心情还真的比刀割火烧更惨烈。
与节目走向格格不入的,除了她,还有古巨基。两位本来就是内敛型的歌手,多年来已成功为自己树立个人风格,歌曲一直走小品路线,突然来到这个高音不飙便等于没交功课的舞台,两难的局面实在让观众看得吃力又痛心。基仔第一回以《爱与诚》出赛,这歌以小情小爱作题材,为迎合节目的步调,改编成激情钢琴版,那勉强套入的张力,感觉不只要“做支猫、做支狗”,简直要做牛做马才能脱颖而出。但对不起,不熟悉的广东歌还是取悦不了那一众七情上面的观众,成绩只比陈洁仪好一点,倒数第二。
翻看第一季资料,黄贯中是首位被淘汰的。第一集唱出四海华人之歌《海阔天空》,拿到第三名,随后唱出rock版《吻别》即出局。平心而论,他第二集的表现其实更有个人特色,唱《海阔天空》严格来说只是气氛取胜。但由此可见,观众投不投你一票,只是单看个人感情分,对歌曲的熟悉度,或你的声浪有没有能力震撼到他的手指头,与歌手情感唱功深浅可说并没直接关连。
找歌手比赛本来不是问题,高音也固然不是罪,像韩红、羽泉、韩磊等本色演出就完全自然融入,合情合理。唱片公司这十年来一直面对不景气,这节目模式成功后,争相推歌手去参加寻出路,做法虽能理解,但若要每个歌手都套入同一个模才能取悦观众,那问题就来了。这群小圈子观众评审团变相主宰着两岸三地乐坛的大走向,让那本来已经狭窄得可怜的音乐空间变得更单一无味,歌手放弃自己擅长的风格去迎合,长此下去,一切只会倒退再倒退。
群众的文化修养,包括对艺术的品味是需要教育,需要共同培养的。而培养的过程,不能只是以哗众取宠的娱乐形式,而是必须把艺术融入日常,让创作带出生活。当歌唱的目的只剩下讨好,市场渐渐顺从规范,以此心态作为我们运作的轴心,别说乐坛,就连整个文化空间也是发展不下去的。
最后必须申明,本人也是从歌唱比赛出身的。新秀歌唱比赛,还真老套:素人爱唱,挑个参赛歌正常地唱出来,由数位专业评审选出最具特色者为冠军。闷是闷了点,但毕竟是音乐人以专业眼光作标淮,故此前四届便能选出一生没飙过几个高音的梅艳芳、穿中山装徐徐唱出《我是中国人》的吕方、台上蹦蹦跳还翻了个跟斗的张卫健、用英文歌《Hello》参赛的杜德伟。四位风格风马牛不相及,各用本色去取胜,没有故意改变自己去讨好评审和观众。
咦,这不就是一个正常乐坛里歌手应有的环境条件吗?(摘自其专栏《诗与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