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绩优酬是短期兴奋剂，还是永葆激情的定型剂？

　　虽然试验结果表明，基于学生学业成绩的增加值百分位的激励方案，是三套试验方案中目前最适合中国农村学校实际的教师绩效工资方案，但是，优绩优酬是否能让教师在一个相对长的时期内保持激情，仍然是研究者们心中的一个巨大问号。

　　通过对“成绩增加值百分位”的激励奖金方案是通过何种途径提高学生成绩的分析，研究者们发现了一条清晰的因果链。项目团队成员、中国人民大学的Sean Sylvia博士介绍说，分析结果表明，基于“成绩增加值百分位”的激励奖金方案之所以有效，是因为该方式通过三个方面改变了教师的行为，最终提高了学生成绩：其一，“增加值百分位”组的教师在课堂教学中更加努力，教师不仅在教学中涵盖了更多具有挑战性的内容，而且能够吸引学生提高自己的数学成绩；其二，“增加值百分位”组的教师更有可能与家长沟通学生的学习进步情况；其三，“增加值百分位”组教师所教的学生更有可能看到数学对他们今后的学习和职业生涯的重要性。

　　实际上，这一条因果链说明，基于成绩的绝对值的激励方案之所以无效，是因为该方案并没有显著改变教师的行为。“绝对值”激励既没有改变教师的教学方式，也没有改变教师与学生和家长的交流方式。而相比之下，“绝对值”组中那些教授班级平均分较低的教师会认为，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与学生起点更高的班级老师相比，自己班学生的成绩永远只会排在后面。这也就使这些教师一开始就丧失了信心。

　　同样，通过对3个干预组之间进行比较分析，研究者们发现，“增加值”组的教师比“绝对值”组的教师会更多地主动改变自己的教学行为，但仍然赶不上“增加值百分位”组的教师在教学行为上的改变。

　　根据人们的普遍认知，工资奖金越高，教师的工作积极性就一定会高。但有意思的是，此次试验中，当研究团队有意将教师激励奖金的额度从月工资的1倍(小激励组)调高到2倍(大激励组)时，结果表明，奖金额度的大小并没有影响激励方案对学生学习成绩的效果。也就是说，小激励和大激励在提高学习成绩方面的效果是相同的。

　　中国科学院农业政策研究中心张林秀研究员说，这个结果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在国内外此前的研究中也曾有过类似的发现。这或许能说明这样一条规律：当激励的额度达到一定的标高时，面对无论多大的激励额度，人们的反应开始变得不那么敏感，或者说是相对迟钝。

　　但是，张林秀研究员表示，大额激励可能会在某些方面对教师行为产生重要影响。根据试验中学生们的反馈，同样的激励方案，大额组的教师工作更努力，更有可能就学生的学习进步情况同家长交流，也会花更多时间来激发学生学习并理解课程内容。尽管对教师这些行为的影响在1年的项目周期内并没有转换为对学生成绩的显著影响，但有可能会在随后几年对学生成绩产生大的影响。换句话说，大额奖励从长期来看影响可能会更显著。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此次试验项目所提供的大额激励，是当地教师月基本工资的2倍，这已经接近于政府计划给教师的绩效工资的平均水平。

　　随着一组组试验数据统计工作的完成，此前悬在研究者们心中的疑问也在一个个得到破解。史耀疆教授说，项目实施前后，一直有人担心教师激励奖金会改变教师行为，从而降低学生的生活质量，让学习环境变得不友好。但结果显示，教师激励奖金方案并未收集到相关方面负面影响的数据。

　　也就是说，整个试验过程中，学生并未因此变得焦虑，既未增加额外的家庭作业负担，也没有教师给他们施加更多压力。“可以说，这个研究结果对于改善我国农村目前的教师绩效工资政策的实施具有重要意义，绩效工资政策如果实施得当，可以显著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不过，激励方案的设计至关重要，有的激励方案对学生的学习成绩并没有显著影响，而有的激励方案可以让所有学生受益，这对于未来制定新的教师绩效工资方案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史耀疆教授说。

　　作为参与此次“增加值百分位的激励方案组”的一名老师，陕西省榆林市某小学六年级数学教师马辉瑞说：“与以前的绩效工资相比，这次的试点项目让我第一次觉得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我用心帮助我们班上的每一个学生提高学业成绩，我的付出也因此以绩效的方式获得看得见的回报。我相信其他教师知道实行多劳多得、优绩优酬以后，也会更加努力工作！”

　　一年的试验期中，有马辉瑞这种感受的教师不在少数。但是，当这些长年工作在基层农村的教师在面对一种全新的事物时，一年的试验期是否能代表某种方案给广大的教师们注入持久的动力？这种短期的试验，究竟是在短期内能发挥药力的“兴奋剂”，还是能使教师永葆激情的定型剂？一年后，激励奖金对学习成绩的影响究竟是更大，还是减弱？

　　关于这些，都只是一种担心和推测，还有待研究团队的2015年夏天二期项目的数据进行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