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岁钱琴花和大儿子在一起

　　老人家里的孝敬公约清楚写明了七个子女的分工

　　前两天，家住嵊州龙会新村的88岁老太太钱琴花被7个子女轮流照顾的事，上了当地的报纸。这几天，龙会新村的住户们都在讨论她，原来这么幸福的老人就是我们的邻居啊，可大家都不晓得老人到底住在哪幢。

　　之前老太太一直住在偏僻的农村，3年多前，她才住进了这个社区，两个儿子出钱给老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二手房。

　　也是从老人搬进去住的那会，子女孝顺老人的“孝敬公约”也开始缔结和实施。

　　七个子女立了孝敬公约

　　敲开门，一位胖胖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出来迎门，戴着黑边老花镜，头发梳得齐整，灰白的发鬓两边别着灰色发卡，深蓝底小花的老式两用衫，把一个老太太衬得挺精神的。

　　晚饭还在烧，电视机放着古装剧，大女儿瞥了一眼老人，说，“妈妈喜欢看电视，一直看到九点多，我们叫她别看了，她还要看。”女儿说这话的时候，老人嘿嘿笑着，就像被妈妈嗔怪的孩子。

　　老人膝下七个子女，五女两子，最小的女儿也已经52岁了，七子女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老太太已经到了曾祖辈。

　　客厅中央墙上，挂着一张红纸，上写“百善孝为先”大字，下方是“孝敬公约”：“亲有疾，药先尝。昼夜侍，不离床。世人有两件事不能等，一是孝顺，二是行善”。

　　公约由两部分组成，敬母值班轮流表，上面是七个子女轮班时间，以半个月为限。另一块内容是子女的分工，以及值班期间要做的具体事宜。

　　“母亲的居住和生活费用由两兄弟负担，母亲的生活护理由五姐妹照顾；轮到值班的姐妹要负责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包括室内外卫生、衣被洗晒，问寒问暖，烧菜做饭、洗身擦背……若遇母亲身体不适或出现病情，要立即告知长子、长女，视情况再通知其他兄弟姐妹……努力使母亲达到老有所乐，老有所依，老有人陪，长命百岁！”

　　立约人是七个子女的名字，后面跟着联系电话。

　　子女带老人去城里体验生活

　　长子马功联说，这张孝敬公约立于3年前的中秋。

　　“公约是我老婆提议的，我操办的”，马功联已经60岁了，已经抱上了外孙女，他说，老婆跟他说起，你们家兄弟姐妹这么多，不要到时出现“一个和尚有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局面，节日的时候，大家都去关心老人，到了平时，大家各忙各的，老人又没人陪没人关心了。

　　马功联自己也步入老年人行列了，膝下有一女一子，女儿嫁人了，儿子马上要考大学，这种怕冷清的感觉，也不是没有体会。

　　他跟其他兄弟姐妹一说，大家都点头说是啊是啊，“年纪大了，最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小辈围在边上，人要看得到，不能光听得到”，也已经步入老年的兄弟姐妹都深有同感。

　　最早的倡议还只是个想法，做起来有点难度，因为老太太住在山村里。

　　10多年前，老伴在79岁时去世，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偏僻的山村里。老太太从嫁到马家就一直生活在那，一辈子没离开过大山。

　　出门没车可坐，山路也不好走，从村里到镇上，要走25里路，老太太身体好，“到现在还从没去医院挂过盐水呢，不知道盐水是咸的还是淡的”。

　　但这不表示，老太太不会有意外，“像她有个感冒发烧的，也没人在身边照顾，去买点东西也要下山，很不方便”，可七个子女大都住在市区或者镇上，只有节假日的时候，大家才回去团聚。

　　所以，第一步要让老太太告别住了那么久的老屋，“我们想让妈妈也享受城市生活”。

　　都说老人恋旧屋，要说动老太太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七个子女轮番轰炸，老太太才勉强点头去体验一下。

　　马功联先把母亲从山村接到自己家里试住，住了没几天，“我老婆说，觉得老人好像有点不自在”。

　　“大家都说老人喜欢老屋，不喜欢换地方”，马功联仔细观察母亲后，才明白：老人有自己的生活起居习惯，饮食习惯，比如起得早，吃饭喜欢吃得软，可到了长子家，老人怕起得早把孩子们吵醒了，上卫生间什么的又要在门口等，这都是她以前生活里没有的。

　　“我就跟弟弟说，咱俩一起给妈妈在城里买个房子”，买房子的事是瞒着老太太悄悄进行的，为了“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局面”，老人节约得很，买了房子不去住，她肯定会舍不得的。

　　“在老人的传统观念里，儿子是用来养老的，家里的大事靠儿子，比如买房子的钱是大头，我作为长子要多出点”，而出嫁的五个姐妹就管点小事，姐妹们一起出钱给老人买家用电器，电冰箱、空调、电饭煲……

　　“我们自己家里有的妈妈家也要有，我们过的生活妈妈也要过”，就这样，老太太最后搬进了龙会新村的房子，这一住，还真住下了。

　　“住在这还蛮好的，有电风扇也有空调，烧饭也有电饭煲”，老太太一会用手指着天花板，一会儿又用手指指厨房，眼角的褶皱里溢满了安逸的满足感。

　　兄弟姐妹的交流更畅通了

　　但我想，更重要的是，老太太搬进城里的“新家”后，真的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因为在老太太搬进的同时，“孝敬公约”也起草好了，七个兄弟姐妹轮流值班来照顾她，有人陪她，听她说话，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孩子们拎着大包小包地回来。另外，半个月的时间，马功联说是为了提高照顾质量。

　　事实上，孝敬公约也畅通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交流。

　　原本，大家各自成家，各有自己的家事工作在忙，也只有节假日才能聚在一起喝杯酒打副牌。

　　老人搬进新房后，轮到值班的子女自不必说，没有轮到的子女也会在吃过晚饭后，到老人家坐会聊聊，“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的据点”。

　　所以，这个两居室的房子总是气氛活跃，男的在一个房间，女的集中在老太太房间，陪着老人看电视，老人指着电视屏幕会说：“现在那个坏人要出来了”，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知道妈妈喜欢越剧，细心的女儿还给妈妈买了越剧碟片，“她会跟我们讲里面的故事经”。

　　而兄弟姐妹间有些以前不讲的话，现在也讲开了。膝下有这么多子女，老人以前有些偏心也是正常的，比如老人承认她最疼小女儿。

　　“我大姐是一点不疼的，从小就是干活的”，马功联说的时候，坐在一边的大姐笑了，“我们现在，也会开玩笑说，呶，当时妈妈最偏心你了，你怎么都不骂你不打你……”。

　　“我和弟弟，我妈妈也是多向着弟弟的，我们带东西给老人吃，她总是会让弟弟把东西带回去一点，还叫我要多照顾弟弟”，停了下，马功联看看老人，老人只顾笑着，他说：“我现在是理解妈妈的，身体不好的最小的，她是多照顾点”。

　　这样身体力行地孝顺老人，对晚辈们也有了影响，孙辈们来看奶奶外婆，会争着给老人按摩，干这干那。

　　这番热闹，自是老人一个人在山区无法体会的。

　　老人出门有块提示卡

　　渐渐地，老人也喜欢了城市生活，不过，她闲不住，喜欢出门走走，每次出门，她都要拿上两块牌子，一块挂在胸口，一块放在一个袋子里，拎着。

　　这是马功联给她做的，是提示卡。卡有正反两面，正面是老人名字和姓名，还有两个儿子的联系电话。

　　反面写着一段话，大意是“我母亲年纪大了，喜欢出门散步，如果单独出去的时候遇到意外，请您和我们及时联系，我们一定会重谢的！”

　　“我们给她买了个手机，可她眼花了，怕她一急拨不出去号码”，马功联说，妈妈虽然身体还好，但要是出门就怕出事，就想着自己能第一时间赶到，“另外，现在大家碰到老人摔倒，不肯扶，我这么说就是想让看到我妈妈摔倒的人放心，我们不会怪你们的，我们会感谢的”。

　　原来只做了一块牌子，可老人不习惯胸口挂着牌子，出门不久就悄悄摘了，所以马功联就又做了块牌子，老太太要是想一个人出门，值班的人会把牌子、饼干、小点心什么的都放在一个小拎袋里，让老人带着。

　　“什么是孝顺？不要等家里的老人不能起床了才去照顾，照顾是她身体好的时候，多陪陪她，让他们看得到你。”马功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