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8年来,田伟冬的父母到监狱看他110次。“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持,我不会撑到今天。”释放那天,妹妹开着车来接他,两个人抱头痛哭。
相对而言,田伟冬是最“积极”的。
几位知情的律师说,田伟冬出来后逐个“拜访”了他的“冤案制造者”。这些当年的一线干警与法官如今都已升迁。他对其中一位警察说:“物是人非啊!祝贺你高就,遗憾的是,当年你是所里少有的大学生,你非但没发挥你的教化修养,倒是施展了你的野蛮拳脚,历历在目啊……”警官听罢一脸惨白;他去“看望”一位已是某区院长的当年警官,门卫不让进,“报告说老朋友来看他了”,院长得知立马停下例会,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田伟冬淡淡地说:“你当年放言让我不死的话回来找你,我真回来了……”但见对方倒茶的双手抖作一团。
当年的辩护律师辛本峰对田伟冬评价很高:“5人进去前,田伟冬是个饭店老板,高中毕业,家庭条件也最好,出来后,适应社会也最快。”
他身体壮实,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如今的田伟冬透出几分文气与干练,几人当中他的口才最好,说话也“稳、准、狠”。尽管监狱中失去了自由与尊严,但田伟冬将“刑期当学期”,不忘刻苦学习,考了物流管理自考大专学历。5人中还有朱又平考了法律自考大专学历,然而两人都没有去领文凭,因为“那是痛的记忆”。
在派出所、法庭和监狱里,田伟冬始终没有认罪,代价是疼痛难忍的他咬掉自己半截舌头,两次头部撞墙缝了好几针。“有就有,没就没,父母的教养我坚守住了,我问心无愧。”田伟冬说。
让他心痛的是,他家人为此承受极大的精神损伤。田伟冬的母亲孔月文是村里备受尊重的女强人,为让儿子有个更好的生活起点,她筹钱建了村里最好的房子迎接儿子出狱。这是一栋4层小楼,红褐色的瓷砖显得很有质感。“总共花了107万元,自己只有20多万元,其余的都是借来的,水泥钢筋是只付一半钱赊来的。为了儿子的新生,我甘愿付出一切。”孔月文介绍,虽然政府或许能帮找个工作,但怕不适应,还是希望儿子自己做生意。
狱中18年,田伟冬的父母到监狱看他110次。“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撑,我不会走到今天。”田伟冬伤心说道,他被异地羁押时,母亲在万般绝望下曾想过寻死,是父亲牢牢拉住了她。
他还记得释放那天,妹妹开着车来接他,两个人抱头痛哭,跳火盆、放鞭炮、与亲人逐一拥抱。如今,本村一位姑娘已经愿意和伟冬结婚,打算年底就办喜事。
18年,他有不少悔恨,也反思了不少。如今,他想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