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穿戴着蓝色为底、红色为边的衣帽,左手执一支鹿皮鼓,右手拿着一把槌子,就这么站在屋子中间。在我不经意间,她重重地敲了一下鼓,一段悠悠的说唱就这么从她嘴中流淌出来。萨米人千年前无所畏惧的雪原穿行,把肆虐的狂风就这么装进了他们的四角帽,规定了他们四季里不同的出口方向之后,萨米人和驯鹿便在拉普兰德的雪域中生活了下来。驯鹿陪伴着他们的身影,夜色中亘古不变的风和似乎飘荡中越发浓郁的烟气,就这么虚实结合地凝固在一起。
吟唱之后,姑娘用手沾着烧尽的木棍顶端,用两个手指在我的额头画上了两道黑色印记。她就这么神秘地看着我,淡淡地说:“下辈子,你就是一头驯鹿了。我给你画上了长角的位置,也是给你留下了回家的印记。你会记得回来的路的。”玄妙的感觉似乎一下子灌透全身。而再看看女主人正在翻腾的铁锅,我不由得怯怯地问了一句:“这是今天的午餐吗?里面是什么肉?”姑娘浅笑着对我说:“这就是驯鹿肉,我们最传统的美味。”玄妙之气怎么又突然变成了寒气直冲头顶呢?
驯鹿之于萨米人,其实真的是全能型的帮手。不论是拉雪橇、运输货物,或者是吃穿住,都与驯鹿密不可分。从游牧时代开始,他们之间就保持着这种互相依存的关系。而在我看来,更多是人们对于驯鹿的依赖。
正如这锅里的鹿肉炖土豆,萨米人就一直把这个作为他们最正式的餐食。多汁鲜嫩的驯鹿肉和松软甜绵的土豆,就这么腾着热气地盛了上来。刀叉下去之后,软烂的鹿肉自然分开,放入口中却是温润而带着韧劲的感觉。其实纯从味道来讲,可能一般的食客很难分辨出牛肉和驯鹿肉的区别,但是如果你用味蕾仔细地甄别,那种纯净的味道和韧劲,是我们工业化大生产出来的其他家畜所不能及的。
其实,驯鹿肉的做法,在萨米人这里不胜枚举。毕竟在极其漫长的历史中,这是他们最主要的肉食来源。用慢火炖好鹿肉之后,再配上酱汁或土豆泥,如此做法应该是适合有时间的游牧高手;或是把鹿肉剔去脂肪和肌腱,用调料腌制后风干储存,这可能适合曾经在雪原奔波的人们;还有直接切下肉块,烤成肉串或是做成户外“牛排”状,那就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三五好友相聚聊天的绝佳选择了吧。
这些当年略显豪放而不失口感的“外卖”做法,现在已经有了更多的升级版“堂食”了。炖驯鹿肉配土豆泥和酱汁,配上点佐餐的红酒,也是一份不菲的大餐。而冷熏鹿肉耐劳汤,则是西餐序列中的一道靓汤。至于爆炒鹿肉、烤鹿舌,则是更加多元化的选择了。
当然,不见得在每座拉普兰德的村庄,你都能享用如此的美食。但是,只要游走在这篇白色的土地上,你总是有机会获得不一样的舌尖的惊喜。且不论驯鹿角能否顺着头顶的那两道黑印茁壮成长,拉普兰的驯鹿,绝对是圣诞老人最好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