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婴岛系统设计负责人之一李工
原先认为5分钟告别不够用现在恨不得强制关他们5分钟
5月31日晚,济南市儿童福利院门前的弃婴岛提前启用,为了让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熟悉软件的操作流程,李工彻夜陪同。这一晚,让他对自己之前曾经的设计理念产生了动摇。
李工是济南婴儿安全岛系统设计的负责人之一,对于“父母有5分钟的考虑时间”这一要求,李工和他的同事曾有过很多不同的设计方案。“我原来的想法是,警报触发后的5分钟时间里,婴儿岛的门还可以再次从外面打开,这样如果他们反悔了,还能把孩子再抱回去。”但他的这一想法最终被福利院否决。院方担心,在孩子被遗弃的那5分钟里,会有拐卖婴儿的人混进去带走孩子。
“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一个男子,把衣服翻过来盖在头上,怀里搂着孩子,全身都包得很严实。他推门进去放下孩子就跑。就仿佛不是亲生父亲一样,因为太狠心了。”除了6月2日晚离开,李工已在弃婴岛守候了5天4夜,目睹了近乎一半孩子被送到弃婴岛的情景。更让他难受的是,抛弃这十多个婴孩里,没有一个家长在岛内的时间超过一分钟。
李工说,通过监控画面目击到一个又一个孩子被遗弃的全程,他的心里都会被像揪了一下似的,生疼。在这种揪心的折磨之下,他一度想通过技术手段做出改变,将程序调整为“一旦有人抱着孩子进入安全岛,系统就会默认将门锁死5分钟,让孩子和亲人再多相处一会儿。”“哪怕再多一分钟,也许这些人反悔,把孩子带回家。”李工说。
扔包袱的弃婴家长
奥迪、宝马和婴儿的银手镯为什么放弃,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开门探视、拍照、检查身份信息、初步诊断、联系公安和医院……每一个弃婴的到来,都需要不同分工的福利院工作人员忙前忙后。这些忙碌的身影背后,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神,以及一辆辆来回转圈的汽车。
6月2日晚6点半左右,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在为乳名为康康的弃婴忙碌时,沿103省道自东侧拐弯处闪出一辆红色雪佛兰,越靠近弃婴岛车速越慢,一度近乎停止。当弃婴岛前的众人,将探寻的目光落到车身上时,车辆又迅速驶离。当晚7点半,这辆车又再度自东向西出现在弃婴岛门口,不过这次车没有离开,而是从车上下来一对男女,将孩子留在弃婴岛后再度离开。
“在门口观察一段时间又开走的,基本就是过来踩点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孩子再送来。”济南市儿童福利院保卫科的一位保安叹气说,他们一看见这样的车辆,心里就会震个铃,因为下一个孩子可能就要到了。
在弃婴岛前来来回回的车辆中,有几辆车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奥迪、宝马、蒙迪欧,先不管这些车是不是弃婴父母所有,能坐这些车来送弃婴,本身其实就在说明一个问题,对待这些先天缺陷儿童,他们的父母尚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在他们放下的弃婴身上,有的戴着银手镯,有的带着几千元钱,有的还带着父母用孩子口吻写的信,或许,这样做他们心里能稍微好过一点吧。
反悔的弃婴母亲
离别饭只点了一盘土豆丝晃悠悠的吊桥和摇摆后的坚定
一盘土豆丝,一个馒头,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孩子3岁大小,腿上装着假肢。这是3日下午,福利院对面的一家饭店的一幕。
饭店和福利院之间隔着一座50米长晃悠悠的吊桥。和吊桥一样在晃悠的,是这位母亲的决定。
吃饭时,这名母亲不时望向对面的弃婴岛,还询问3岁大的孩子福利院能否收留。“我们一听就明白这是要来扔孩子的,就跟着劝了几句,孩子长这么大不容易,扔了不心疼啊!不过看她也实在不容易,要是治得好,谁又会愿意丢掉自己的孩子,说了几句我们就说不下去了。”福利院工作人员表示。
娘俩吃完了饭起身朝外走去,在她还没来到吊桥前时,或许是感觉到什么,3岁的孩子就开始抱着母亲的大腿哭泣。我们不知道她内心是怎样的纠结,也不知道她怎么想象孩子被放到弃婴岛后的生活,最终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不放了,咱们回家!”
儿童福利院副院长
现在的状况不是设弃婴岛初衷
6月4日中午11点24分,济南儿童福利院副院长蔡汉明的手机接收到一条短信,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写明了“弃婴岛”所接收的第26名弃婴的情况:2岁,男童,身体有残疾。
从6月1日至今,每收到这样一条短信,蔡汉明的心就跟着紧一次。尤其是6月3日,看到媒体报道,有父母开着奥迪A6L停到“弃婴岛”旁边,从车上跑下一名身材略胖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快速地将孩子扔到“弃婴岛”里面返回车中,而奥迪车的前后车牌都已经被遮挡住。这一幕,让蔡汉明深感痛楚。“设立弃婴岛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这些婴儿免受二次伤害,然而没有想到导致弃婴增多。”
虽然也知道对于有些特别困难的家庭来说,孩子在弃婴岛会比在家里得到更好的照顾,但是蔡汉明也不得不做出对1岁以上弃婴的父母进行劝阻的决定。毕竟资源是有限的,从弃婴岛设立的初衷来说,接纳1岁以下的弃婴,更加的现实一些。
在职业和伦理之间寻找着平衡
弃婴岛周围24小时都能看到那些拿着相机或者采访本的记者。对于他们来说,长时间的坚守之后,其实对于那些前来弃婴的家长基本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只要他们愿意,其实可以将每一位前来弃婴的家长清晰的拍下来,或者追上去不断的提问。
但是,绝大部分记者都没有这么做,因为在这里,他们也在努力寻找着新闻职业和伦理道德之间的平衡。作为一名记者,他们必须要记录正在发生的新闻事实,但是作为对当事人的尊重,在他们的作品中,读者看不到当事人的正面脸孔。更多的是通过细节来将这一切展现在镜头和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