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败感太强烈了”
就在杨某高考的前一年,杨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母亲做了开颅手术,直到现在,不仅五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智商也受到极大影响。
有村民说,那次在县里医院进行的手术就花了杨家5万多元。杨某父亲则说不上来具体花销,只是记得钱像流水一样从口袋拿出去,交到医院小小的收款窗口里。
总之,到杨某上大学时,家里已经没有一分钱积蓄,还借了若干外债。
而离开小山村的杨某,在大学里不再显得出类拔萃。与他同专业隔壁班的同学杜明辉向《瞭望东方周刊》回忆时,直言对他印象颇浅。
“那时电脑刚开始普及,我们觉得这个天天接触计算机的专业,是非常有前途和风光的,特别针对那些理科成绩好的学生而言,更是这样。”同样是从农村考进大学的杜明辉说,进入大学后,很快就发现生活并非想象那般简单和风光,“读这个专业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那时候配一台电脑一般要五六千元,这对城市家庭的学生不算太大负担。”
与杜明辉一样,杨某在下课离开学校的计算机室之后,只能回到宿舍羡慕地看着其他同学用电脑。
“那时家里的条件根本买不起电脑,一部分学费还是靠助学贷款解决的。”杨父说,有次小儿子回来吞吞吐吐地提起买电脑的事情,但杏林再加上地里的玉米收入也不过一万多元钱,还不能应付他的全部学费和生活费。
除了生活,这些小山村里的好学生们,还面临着其他心理压力。“最郁闷的是在软件和硬件两个领域,社会上早已高手如林,挫败感太强烈了。”杜明辉回忆说。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儿子学的电脑软件,在父亲那里并没有具体概念。到现在,他也只能说儿子特别爱摆弄电脑,不管出了什么故障,“到他手里之后,保准能弄好”。
王贵荣的印象则是,毕业后,杨某从未像其他同学那样与过去的老师联系,更不要说在寒暑假返乡时过来坐坐。他读大学的情况以及在北京工作的消息,王贵荣都是从其他学生那里听说的。
“现实和理想差距很大”
毕业时,命运眷顾了杨某。那个拥挤的毕业季,在接连应聘几家单位未果后,他最终与北京的一家交通工程技术公司签订了工作合同,虽然薪水不算高,但可以解决北京市户口。
“我觉得自己上学上了将近20年,当初上学的时候想得挺好的,觉得工作了应该就都好了。结果,现实和理想差距很大。”杨某曾对别人这样说。
2007年夏天,他辞职了,到中关村(000931,股吧)一家待遇稍好的软件公司做软件开发类工作。
但这次跳槽仍然没有让杨某满意,2009年他再次辞职。在家待了一年之后,他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几个月之后,他再次辞职回家。在向警方供述时,他称这种反复是过于劳累导致的。
另一方面,职场中的竞争也让他疲于应付。于是,他索性不再出去工作。
对杨某父亲而言,虽然不太了解儿子在北京的具体工作到底是什么,但知道他每月有五六千元收入。
儿子通常每隔两三个周末就回家一次,偶尔也会拿出几百元钱给父母。后来一直到他失业在家仍然如此。杨家父亲一直以为儿子仍然在理想的单位、拿着固定的收入。
某次,因为从电视上看到北京动辄一两百万元的房价,杨某父亲曾劝儿子回老家发展,比如考个公务员。但是儿子显然没有动心。
因为要攒钱在北京买房子,所以即使儿子从未给家里进行过基本设施的改善,但父亲并没有觉得不妥。这时候,村里已经有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挣钱,翻新老家的房子。
期间,杨某父亲曾经到过一次北京,想看看儿子的生活情况,“我知道他租着房子,我要求去看看,但他没答应。”他说,当天晚上儿子安排自己在一家旅馆里过夜。
看着儿子年纪越来越大,村里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杨某父亲多次催促他早点找个女朋友。但儿子总是顶上一句“不用操心”,说自己心里有数。
第二次辞职的时候,杨某确实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女孩,很快相恋。
女孩也是河北人,老家与杨家距离50多里地,父母同样是农民。
虽然失业在家,但据杨某在法庭上说,为了给女友留下好印象,他一直撒谎说自己仍然在一家知名的IT公司上班,职位是部门经理,月薪过万。
2012年两人开始同居,住在杨某在北京通州租的房子里。
女孩在北京一家医疗机构工作。她向公安机关提到,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友平时脾气很好,喜欢动脑子,玩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