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是个阳光时尚的大男孩(王伟家人提供)
兵团旅游局副局长赵大勇为躺在病床上的王伟送来捐款。摄影:金浩
王伟参与活动主持(王伟家人提供)
王伟拍摄的艺术照(王伟家人提供)
新疆“最美导游”王伟:一条腿换回39条人命
天山网讯(记者禾田报道)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在深山里引发了一场呼啸而来的山洪,一辆承载着39名游客的旅游客车水中失控,滑如河沟,撞上桥墩。一车人的生命危在旦夕。
瞬间,导游王伟的双腿被变形的前门死死卡住。汹涌的洪水滚滚而下,客车随时有被冲走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王伟强忍着剧痛对司机大喊:“别管我,先救游客,把二楼天窗砸开,让游客快走。”
司机砸开天窗,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助39名游客们逐一爬出车体,并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王伟,一位开朗阳光的80后大男孩,从事导游工作8年。2013年7月25日19时许,王伟在新疆沙湾县带团出游时突遇山洪,危急关头,为了给游客争取逃生时间,他拒绝了两次救援,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机,导致右小腿截肢。
山洪来袭客车失控生死抉择
7月25日,乌鲁木齐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导游王伟带着由39名游客组成的旅行团乘坐大型旅游客车,前往沙湾县东大塘景区旅游。
车辆穿行在风景如画的郊区公路上。车窗外,道路两旁紧连着绵延不绝的青青河谷,尽头是如墨如黛的昆仑山脉。盛夏正是新疆出游的好时节,随着王伟幽默的讲解,游客们说唱笑闹,沉浸在温暖、惬意的旅行时光中。
到达景区后游客们爬山、看温泉,玩到18点30分左右,天色阴沉下来,游客们在王伟的招呼下陆续上车。“今天真走运,大家爬完山了才变天,咱们出发吧。”清点人数后,王伟高兴地对司机王勇说。
然而,只过了20分钟,山里天色大变,旅游客车在阴霾细雨,冷风沁骨中行驶上一条通往危险的路途。
时针指向7点整,狂风骤起,细雨瞬间变成了暴雨。连带着冰雹从天上砸下来。看着指甲盖大小的冰雹“啪啪啪”地砸在车窗上,游客们开始感到不安,语调也“高了八度”讨论这异常的天气。
车辆被裹挟在暴雨和冰雹中缓慢前进,路面被奔流而下的泥水覆盖,车体开始摇晃。由于内外温差大,车内前挡风玻璃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雾气。坐在司机后排的两位男游客站起来,想帮司机擦擦玻璃,看路。
“你们快坐回去,系好安全带。”此时,王伟也有些焦急地从客车的二层下来,拿起一块抹布擦去挡风玻璃上的水雾,协助司机探路。
7点20分。瞬间,洪水咆哮袭来,4、5米深的水将3.8米高、19吨重的客车“托起”抛到路基边的河沟里。“车一下失重飘起来了”,司机王勇对天山网记者说,至今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车辆完全失控,在洪水中随波逐流,游客尖叫声一片。
伴随着司机王勇喊的一声“完了”,王伟看到了他职业生涯中最惊恐的一幕。骤然升高的洪水瞬间击破挡风玻璃,他感觉到浑浊的洪水裹着泥沙,像一记猛拳砸到头上,耳边嗡嗡作响“完全懵了”。
在随后的四秒时间里,车辆被洪水猛“推”到前方的桥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王伟的命运却就此改变。他所在副驾驶位置成车体最为严重的受创点和着力点,他的双腿被死死卡在副驾驶位置与前车门之间,湍急的洪水霎时漫到了他腰部。
坐在车辆后部的李先生(化名)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飞离座位,随后身体被安全带猛的拽回来,头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等定下神一看,行李架上的东西四处散落,车内一片狼藉。
此时车内有游客惊恐的喊“有辆别克商务车被洪水冲翻,滚下河谷了。”两天后,在距离出事地点十几公里的地方,矿工们发现了别克车上一位成年乘客和一名7岁儿童的尸体。
不幸中的万幸。正是因为这一撞,车体停止漂流,没有往下翻滚,为39名乘客成功逃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车辆暂时停下的空档,王勇赶紧去拽王伟,希望把他拉出来。“我的腿被死死卡住,越挤越紧,钻心的疼。”王伟意识到没有专业器材可能自己根本无法获救。这时,二层游客们尖叫、慌乱的脚步声让他逼自己冷静下来。王伟强忍剧痛对司机大喊:“别管我,先去救游客,把二楼天窗砸开,让他们出去。”
司机砸开天窗,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助39名游客们逐一爬出车体,并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被困4小时没哭没慌没掉一滴泪
此时车内只剩下王伟一人泡在齐腰深的洪水里,眼前,挡风玻璃撞碎消失,顺着空空的大洞能看到天空阴云密布、暴雨如注。
随后,王勇又和几名矿工赶到车内救王伟。“他当时的眼神,我真的无法形容,特别想求生,想让我们带他出去。”王勇对天山网记者说。
山洪随时会再次暴发,旅游客车随时会被冲走。“矿工的撬杠一撬,车身就晃。太危险了,不能让我们几个都死在这里。”王伟坚决要求人们停止施救,尽快撤离。
在车里一困就是四个小时。在这漫长的四个小时里,王伟想了很多,想的最多是年迈的父母。
“我想随时会不在了,最后要听听父母的声音。但打不打电话很矛盾,打通说啥?说我困在水里了,他们不得着急死。我妈心脏不好,万一急出个好歹,不会打、坚决不能打。可是不打,随时可能不在了。”犹豫了半天,王伟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挤成两截了。
“我把手机放下,冷静了一下,游客都救走了也不用急了,看看周围也没有能自救的东西。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以前的时光,父母、亲人朋友事情一遍一遍过。当时觉得自己没救了。”王伟对天山网记者说。
深夜23时,消防队员赶到现场,通过切割车体终于把王伟救出来。
救出来的一刻王伟是清醒的。“旁边医生在说怎么成这样了,我鼓起勇气看了一下腿,血肉模糊,整个像软的像面条一样垂着。不忍心看第二眼,当时也想到了会被截肢,做了最坏打算。”
王勇是个有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王伟的坚强令他动容。“这是第一次和王伟搭班,初见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年轻,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我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坚强,出事的4个小时里没哭,没慌,没掉一滴泪。”
这么痛,竟然没哭?王伟不好意思地对天山网记者说,“不知道,那4个小时里腿特别痛,也想到死,但是就没哭,直到后来在医院见了父母才哭出来。”
热情细心年年收到游客感谢信
“我们的王导,对景点的解说如同喀纳斯河那样清澈,他的文化底蕴如同喀纳斯湖水延伸流淌到北冰洋,他的专业、敬业、辛劳为我们的旅途带来欢乐。”这段诗情画意的描写节选于一封从上海寄来给王伟的团体游客感谢信。
“6月的赛里木湖、巴音布鲁克草原是我最喜欢的景点,壮美、辽阔。我最开心的是,每次送客人离开新疆时,他们都高高兴兴,反之,我会难过很久,会反省自己。”虚弱的王伟躺在病床上,当他说到游客、景点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微笑。
王伟的朋友很多,同行、游客时时来探望,病房里一直人来人往。在他病床右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探望者送来的一束束鲜花。一句祝福被同行别出心裁的写在凤梨酥盒盖上,“矗立”在花丛中。“你是我们的骄傲!坚持,加油!”
上海游客金裕芳年过五旬,操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在电话里对天山网记者说“是的嘞,发生这个事情我们都很震惊、难过。王导是特别热情、实在的人。团里的人爱起外号——司机师傅是阿交盖提草原骏马、王导是库木塔格沙漠王子。我们都支持他,挺他,加油!”
“从我们合作三年来,基本上每年王伟都会收到游客寄来的感谢信。温州的、南京的……。写的很中肯。”与王伟长期合作的旅行社经理喇文媛对天山网记者说。
“很多游客在机场与他离别时都流泪了,在短短七八天内,能建立起这么深厚的感情,靠的是专业、敬业、热情和真诚。”旅游业界同行、资深经理人张星对天山网记者说。
时尚爱美刚刚贷款买了一套房
家人叫他,小奇。“他出生时脐带绕在脖子上,按我们老家的习俗,名字里带个奇字就能保佑他今后平安,所以祖奶奶就为他取名小奇。”父亲王新元说。
如果时光倒流回22年前,王伟一定不会想到有这一天。那时,他是一个爱看《正大综艺》的9岁小男孩,梦想做个导游,立志要让自己的足迹遍布名川大山。
23岁,怀揣儿时的梦想,王伟进入旅游行业。8年的导游生涯一直充满艰辛,他却觉得不同寻常、不落俗套。2013年,他事业小有成就正在转型,开始做办公室策划、管理工作,已经很少带团。
他刚刚还完银行贷款,购买下一套在7楼的住房,准备将年迈的父母从农村接到乌鲁木齐安度晚年。
4月开始学习驾照,过了两门科目,剩下的科目要等忙完这个夏天再继续考。学了驾照买部车,34岁前要尽快找个女朋友成家。
“我们朋友都叫他大婶,他对朋友的细致周到了,让你觉得有靠山,被谦让、照顾。有他在一切无忧。”王伟的发小贺璐和赵强说。
从众多亲人、朋友、同行的口中,王伟平日的形象逐渐清晰显现。他既是“胖子”、“大婶”、“老好人”、“倾听者”,也是干净、时尚、有型有款的帅哥。爱美,懂得享受生活,出事前,还买了好几条有咖啡格子和线条的五分裤,说是夏天太热,不想穿长裤了。走到有镜子的地方,他总会不自觉地照照,理理头发。
本不胖的他,天天喊减肥,坚持晚上只吃水果不吃饭。爱换着用倩碧、佰草集这样中档品牌的护肤品。旅行、美食、养生样样精通。
少了一条腿依然坚持旅游梦
充满憧憬的生活在7月25日嘎然而止。
如今,医院里,病床上,王伟每天要忍受截肢后的剧痛。他的妈妈耳朵听不见,但只要妈妈在病房,他痛的厉害时豆大的汗珠直淌,一手抓着床单忍着,另一只手对他妈妈摇一摇,意思是没事,就是不吭一声。父亲看孩子疼的受不了,赶紧把他母亲拉出来,他才喊几声。
父亲王新元是农民,年过花甲,黑黑的脸庞、花白头发。每当有人探望王伟,他会略带笨拙的招呼来访者,然后默默离开,独自坐在医院空荡的长廊椅子上想心事。晚上儿子疼痛难耐、心情烦躁时,他陪着说话,夜深了,就睡在走廊里的一张临时病床上,朴实的老人身上始终散发出一种平静的力量。
“我们从石河子转院到乌鲁木齐,路上车稍一颠簸,他就疼的尖叫,我们心里听了真是难以承受。”王新元对天山网记者说。
王新元最担心儿子的思想波动,白天有人的时候好些,晚上安静了他特别烦。
住院第四天的晚上王伟哭了。之前他总怀疑,感觉到被截肢,老是问家人腿在不在了。“伸手摸,但是麻药在摸不上。那天晚上他又问我,我看瞒不住了就说,是,腿没了。”
“他愣住了好长时间,哭了。”谈起这个细节,王新元不自觉的搓着粗粗的手指,低声重复了好几遍,像是对自己说,更像回到那一刻左右为难的境地。
妈妈不时拿来温水,微笑着提醒王伟用吸管喝水,休息。走出病房,妈妈叹息着说:“上午做了三项检查,疼的他汗都湿透了衣服。”妈妈眼眶瞬间湿润了,伤心的抬起手臂捂住嘴巴。
姐姐王晶也来到乌鲁木齐陪伴弟弟,“这半个月是比较关键的观察期。希望将来他能尽快康复、能下地、能走出这个病房。他还这么年轻,以后换义肢的开销、工作都该怎么办啊!”王晶忧虑重重。
病床上,王伟的肩头、臂膀、手背上都留下了一道道深紫色结痂的伤口。但能察觉到,更深的伤口,其实刻在这个家庭每个成员的心里。
对于未来的路怎么走,王伟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很热爱旅游行业,即便从事不了导游一线的工作,能在别的岗位上做一些事情也挺好,不想离开这个行业。”
王伟的感人事迹很快登上了新疆各大媒体的新闻版面,在导游行业里更是众所周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旅游局和兵团旅游系统纷纷为王伟爱心捐款,截止到8月5日,王伟已收到来自新疆、上海、新加坡、台湾等地的社会各界捐助达到40余万元。新疆港中旅公司也向王伟发出邀请,随时欢迎他到公司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