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的不仅是知识,更是思维方法和生活方式”
在清华大学,文科生被保研至核研院是“史无前例”的,揭晓蒙却在推研报名表上只填写了一个志愿: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
每个听说晓蒙想从新闻院转到核研院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一个“啊”字。大家都替她的选择感到“担忧”,“太冒险了”、“这事儿悬”,有一位“闺密”曾把她拉到一边,嗔怪道“想找突破,也得找点靠谱的啊”。
也有不少人觉得她“太亏了”。一位认识揭晓蒙6年的挚友给她写信说:“选择一个以核工程为背景的工科,对于一个新闻专业的女生来说,意味着多大的放弃和痛苦。面对所有未知的恐惧感,面对工科数学的无力感,以及曾经赖以自豪的优越感在这里彻底粉碎,荡然无存。我完全能想象到这究竟是多难受的经历!”这位朋友“说到我心里去了。”揭晓蒙说。
一年多来,充斥在她身边的各种“声音”一直不断,晓蒙承受着各种“舆论”压力,但她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过去,清华的大学生主要通过入校后转专业、旁听其他专业课程、参与外院系的实践活动等方式,来掌握另一种知识。如今,清华在院系的层面上对本专业学生采取更加开放、包容和创新的态度,为更多学生提供“复合”的可能。”揭晓蒙说,她是无数渴望“复合”的人中幸运的一个。
当保研成功的消息出来,大家又“拍手叫好”,称赞她“太牛了”。曾经的“担忧质疑”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艳羡钦佩”。
但保研成功仅仅是开始。以文科生的身份走进理工科实验室,揭晓蒙的身边少不了“疑问的目光”。她说,在初到核研院的一段时间里,感觉“一直无法融入这个圈子,像一个‘外来者’”。
“因为转换的不仅是专业知识,更是思维方法,不只是思维方法,更是生活方式。身边的人了解我,了解这样的转换会给我带来冲击。”揭晓蒙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既然选择了,就得坚持”
“在这个光鲜的‘核研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了解我现在过得有多努力、多艰难、多受到打击、多无以施展。”
她原本以为,只要上课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注意力,就可以学懂老师讲的知识。但是,每当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老师总是缓缓地说,“你们以前学过的×课和××课和这个很有关系。”那些被老师提到的微积分、线性代数与几何、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复变函数、数学实验等,揭晓蒙都“未曾谋面”过。
“大多数的状态是,身边的同学可以上课颇有收获地听或胸有成竹地玩,下课不受打扰地学习或随心所欲地自我,而我的用心领悟依旧未果。”揭晓蒙知道,她几近失败,所以有了文章开头的日记。
一次专业课,揭晓蒙所在的课题小组成员要轮番上台展示,组里的同伴很照顾她这个文科生,只分配她讲“很浅很浅”的一部分。“自己都觉得鸡肋”。揭晓蒙说,这是她第一次在台上失去自信。
曾经的骄傲被“蚕食得一干二净”,事实是她确实需要别人帮忙,需要搭便车。“我实在是无地自容,也无以为报。”回想当时的自己,揭晓蒙很痛心。
“可是难过之后还要坦然面对,既然选择了,你就得坚持。”揭晓蒙深知,“自己一年的学习和别人4年的工科积累是不一样的。”她再一次拿出当年为了准备推免考试“狂啃”15本能源专业书的刻苦精神,整整两个月都“扎”在图书馆里。
如果不能立马独立上手研究,她就会去找老师,请他指点迷津;如果老师不在,她就大胆向同实验室的前辈请教;如果前辈没空,就自己去查找相关书籍,挑灯夜战;如果找不到资料和数据,就不断地在飞信上“抓人”,寻求帮助。“总之就像与它谈恋爱一样,让自己保持与专业长期不间断的亲密接触,双方就能心意相通、与时俱进。”
功夫不负有心人,揭晓蒙慢慢赶了上来。研二上学期,她甚至申请到了一个清华和巴黎矿校合办的“中法国际能源管理项目”,把完全不懂法语的自己硬生生地丢到巴黎,去感受“更深层次”的学术环境。
没有了新闻学子特有的“摇旗呐喊”,没有了“振臂而呼”的那些学生工作,朋友发现揭晓蒙“这一年低调了许多”,而她只是庆幸自己终于沉下心来做学问了。在一条稳稳的笔直的充满理想的道路上,奔跑着,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