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23年后再相聚,父子执手相看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许巍的这首《故乡》,仿佛是为应城人詹承宅而唱响。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亲人是谁?
跨越福建、四川、湖北三省,经历8次DNA鉴定、100多次认亲,被拐23年的詹承宅,凭着永不放弃的信念,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历时10年,终于在近日找到亲生父亲,解开了“我是谁”的身世之谜。
爱子走失,老父借酒浇愁23年
“23年啊,没有人晓得我这23年是怎么过来的?”今年70岁的尹冬明,身子微驼,看起来身高不足1.6米,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钟。
他所说的度日如年的23年,指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杰元失踪的23年。
尹冬明是应城市四里棚办事处长湖村尹家范湾人,村子离市区不远。昨日,坐在低矮的房前,他在向记者讲述这些年的辛酸时,仍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不见那天是1990年阴历闰五月初二、星期天,这两个日期在我心里记了20多年。”尹冬明介绍,那天杰元称有人喊他去城里玩,想着儿子已经9岁了,自己识路,尹冬明没有跟着。
到了晚上,杰元没回来,尹冬明以为他到城里亲戚家去了。次日进城一问,发现杰元根本没去。顿时,时年47岁的尹冬明蒙了。
对于这个儿子,尹冬明是倾注了全部心血。
由于家境太穷,尹冬明32岁才成家。遗憾的是,前几个孩子都夭折了,直到尹杰元出生(1982年),贫困的家庭重新有了欢声笑语。
然而,打击很快接踵而至,在杰元1岁零4个月时,妻子患病去世。从此,尹冬明开始既当爹又当妈的生活。
找遍了周围的十里八乡,都没有结果。中年生子,又中年失去儿子,沉重的打击完全改变了尹冬明的生活。从那时开始,尹冬明消沉了许多。手里有几个钱就上街买酒喝,喝酒后就倒头睡觉;没有钱花,就上街捡些瓶子等废品,卖了后继续买酒喝。
这样的日子,尹冬明过了整整23年。不过,村民们介绍,每逢杰元生日、失踪日、过年时,他都要哭一场。
执着寻亲,被拐男子想弄清“我是谁”
尹冬明不知道,在他萎靡消沉的23年里,千里之外,一个和他有着特殊渊源的男子一直在苦苦求解“我是谁”。
今年30岁的詹承宅,一直以来,都不相信自己身份证上的信息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知道自己小名叫“元元”(音),是小时候被人从遥远的地方拐卖到福建省尤溪县。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家,但毕竟年龄太小,只能将思念埋在心底。就这样,他慢慢成为当地詹家的一员,也有了新名字詹承宅。
然而,随着年龄的一天天长大,有一连串的问题像魔鬼一样纠缠着他——我到底是谁?我从哪来?我的根在哪?
从当地村民的议论中,詹承宅知道拐卖自己的人贩子是谁。辗转找到人贩子的妻子,尽管詹费尽口舌,仍没能了解到自己的真实身世。
想到人贩子老家在四川,自己很可能是被他在老家拐卖的孩子,2003年12月,詹承宅离开福建,来到四川达州,一边打工,一边打听自己到底是谁。
在当地媒体的帮助下,陆续有人前来认亲。20多天后,一个姓胡的女人找到他,称他就是自己失踪了多年的儿子。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20岁的詹承宅认为,终于找到根了。
刻骨铭心,两次认亲都是美丽误会
不久,詹承宅把家从福建搬到了四川达州。在“母亲”的张罗下,他娶妻生子,又做起了小生意。
生意清闲时,小詹免不了回想自己的寻亲经历。想着想着,发现疑惑越来越多:自己被拐时有七八岁了,为什么脑子里只有父亲的印象,母亲的印象却是空白?为什么自己记得父亲是姓尹,而现在这个父亲姓淡?
疑惑在2007年夏被解开,“母亲”胡氏告诉他,她确实丢过一个孩子,但并不是他。当时因为见他没人认,可怜他,才认了他的。后来又经过旁证证实,这次刻骨铭心的认亲,确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这一“误会”,并没有让詹承宅寻亲的脚步停止。据其介绍,这些年,他参与的认亲已经不下百次,仅DNA比对就做了7次。
詹承宅在四川寻亲的同时,没有放弃寻求福建警方的帮助。今年4月3日,当初拐卖他的人贩子终于露面,答应帮他寻找亲生父母。
人贩子称,小詹是他从孝感带到福建的。人贩子给出的线索,勾起了小詹很多回忆。他记起村边有个盐厂、有铁路、有水库等等。根据小詹提供的线索,“宝贝回家”志愿者组织的湖北志愿者经过调查,初步确定小詹的家就在应城。
4月13日,小詹终于见到疑似哥哥。可是经过DNA比对,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志愿者分析,人贩子在应城拐了不仅是小詹一个孩子,他估计把孩子们的身份都搞混淆了。
铁鞋踏破终圆梦
父子相见泪如雨
4月30日,不甘心的小詹,再次回到应城寻找。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当天,詹承宅乘坐出租车,打算到当地电视台做寻亲广告。上车后跟的哥闲聊,问应城有没有姓尹的。司机答有,但很少,好像只在城北郊一个叫尹家范的湾子。
小詹一听来了精神,立即要司机带他去。很快,他看到了熟悉的铁路、熟悉的水塘、熟悉的村落轮廓。进村后找了几个人,问该村20多年前有没有一个姓尹的家庭丢过孩子,大家异口同声说“有”。
几分钟后,村人带着他找到了该村孤寡老人尹冬明家。一看到小詹左眼角有道伤疤,70岁的尹冬明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直流,“你就是我找了23年的儿子啊。”在场的人看着,无不动容。
至此,詹承宅终于知道,自己大名叫尹杰元,他对母亲没有印象,是因为母亲在他1岁零4个月时就去世了。
为了保险起见,小詹和尹冬明又做了DNA鉴定。两个多星期后,民警通知小詹,通过DNA比对,他和尹冬明是父子关系。
这个历经10多年,经历了百余次认亲的执着汉子,终于知道了“我是谁”。接到通知的那一刻,多年辛酸涌上心头,他哽咽着蹲在地上,好久好久。
6月1日,詹承宅带着媳妇和4岁的儿子,从四川来到应城,一家人团聚,尹冬明咧着少了几颗牙的嘴笑个不停。
听说这些年父亲生活得很辛苦,詹承宅打算接父亲到四川和自己一起住。尹冬明没有答应,“这辈子的心愿已了,住哪里还不是一样,我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熟悉。再者,杰元在那边日子也不容易,我不能这把年纪了再过去给他增添负担,顶多到那住几天。”
现在,尹冬明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喝两口小酒,然后,在半醉半醒之间,拿着他和儿子的合影照,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