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和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独自骑车去了鹫峰,找了一处山洞,想在里面过一夜,体验一把自由自在的生活。结果到了晚上我又饿又冷,只好下山去饭馆要饭,人家给了我两个馒头,吃饱后我决定去北京火车站过夜,那是我所知道的北京城里唯一暖和的公共场所。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长安街上到处是鞭炮的爆炸声,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名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看似豪情万丈,可眼泪却止不住哗哗地流。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过春节了,尤其讨厌放鞭炮。
------------现实分割线--------------
多年之后,我成了旅游记者,整天满世界乱跑。有一年春节我照例跑出去玩,回来后有个记者采访我,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过春节,我就把上面的故事讲给他听。但我后来一想,虽然这个故事是真的,但我讨厌春节与此无关。我这人就是不喜欢过节,因为我觉得每天都在过节,干嘛非得在人们指定的某一天“被”快乐呢?
(我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留影)
我这人从小脑后就有反骨,讨厌一切规章制度,讨厌一切教条主义。年轻时好冲动,不免为了抗议而抗议。等我年纪稍大一点,就明白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自由,其余一切都在其次。一个人如果能够顺从自己的内心需要,在不干涉别人的前提下想干嘛就干嘛,这才是最快乐的生活。
小时候没那个条件,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还得下山要饭。等我过了40岁之后,这才终于接近了这个理想状态,看到了自由的曙光。所以我一直认为成年生活远比年轻时的日子要好太多了,小时候除了有一股子傻力气,其余真的不值一提。
其实有我这种想法的人有很多,可惜我们在现实世界经常会被认作“另类”、“叛逆”或者“反传统”,总之就是不“正常”,这太搞笑了。什么是“正常”的生活?谁来定义?祖先?家长?人民群众?还是我党?无论是谁,我都不答应。
有一年我去央视电影频道当了回嘉宾,评论一部叫做《在云端》(Up in the Air)的美国电影。乔治·克鲁尼演一个常年出差在外的人,演的很好。我没克鲁尼帅,出差也没他那么频繁,但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真挺有共鸣的。可惜这是好莱坞大片,到最后还是不能免俗地回归传统价值观。这个结尾让我很不爽:在路上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是“正常”的?在电影中,克鲁尼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路上。在他看来,那些朝九晚五、安居乐业的人才是不可思议的,他反而不能适应那种“正常”生活了。这才是这个人物最真实的情感。结尾的反转只是为了不得罪电影观众而已,是为了卖钱而撒谎。
很多年前我还参加过一个首映式,旅游卫视在那年的2月14号情人节那天推出了一部公路大片,叫做《搭车去柏林》,讲的是美籍华人谷岳和中国纪录片摄影师刘畅从北京一路搭车去柏林的故事。谷岳是个旅行家,三联曾经报道过他的事迹。他号称这趟旅行是为了去看远在柏林的女朋友,还在天涯写了个帖子,标题叫做《史上最浪漫的情人节礼物》。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帖子纯属扯淡,他要是真的想女朋友了,买张飞机票不就得了?搭车去见女友这种事情,在古代也许是迫不得已,在今天纯粹就是噱头、是行为艺术、是“卖点”。咱们都是成年人,就别装了。
当然了,我不是骂谷岳,他也是个活在路上的人。他之所以和旅游卫视合作,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拍下来留个纪念,顺便拿到一笔资助,一举两得,多牛逼的创意啊!我看了其中的一集,拍的非常好,有时让我哈哈大笑,有时让我暗暗辛酸。不过,看完这集我就想,干嘛非得拿女朋友来说事儿呢?旅行本身为什么就不能是浪漫的?所谓浪漫,不就是“浪迹天涯、漫游世界”的意思吗?
再过几天,我也要步谷岳的后尘,搭搜狐的顺风车,坐歌诗达邮轮环游地球去了。我想好了,这次旅行没有“主题”,纯粹就是借此机会晒晒太阳、健健身、吃遍全球美食、看遍世界风景,过3个月自由自在的云游生活。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