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
工作不久,我们单位开始分房,获得分配资格的首要条件是——已婚。而我根本无法在短期之内结婚,因为我的恋爱对象,是个已婚男人。
男人是我在读大专期间认识的。那时我经常坐大巴往返南宁和柳州,有一回很偶然地和男人坐在了一起,大家一路聊天说笑,仿佛熟识多年的朋友。他也是柳州人,在南宁做一个为期两年的工程,算得上是小老板。下车后,他给我留下了联系电话。
后来,我们经常约着一起坐车回柳州。我开玩笑地说,等我毕业时,他的工程也刚好做完,我们就像同学一样返乡,真是有缘。其实他比我大好几岁,我也知道他有老婆孩子,知道他经常提着一堆礼物送给家人。
爱情有时自私、任性、不计后果。我爱上了他,在开往柳州的大巴上,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僵硬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然后他搂住了我的肩。
我们在一起了。我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我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从南宁毕业回柳州后,我在国营单位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也完成了工程,如期归来。
我们两人的家都在柳州,像做间谍一般,谈了几年恋爱。我多次明示暗示让他离婚娶我,可他却说:“对我老婆是亲情,我不能抛下她;对你是爱情,我不能离开你。我也很纠结。”
在他的纠结中,我等来了那次单位分房。他认为这是个白捡的大便宜,要我一定想办法争取到这套房子。
“你离婚马上跟我结婚,我就有房子!”我记得当时气狠狠地回了他一句。
他一边笑,一边安慰我,然后给我出了个主意:“你可以假结婚啊!找个男人领证,得了房子再离婚,我也不‘嫌弃’你,反正都是假的嘛。”
在他的反复煽动下,我动心了。
那时,我恰巧认识一个叫家厚(化名)的男人,看起来很老实很和善,似乎能充当“愣头青”的角色。我知道家厚喜欢我,他曾多次约我出来吃饭看电影,也时不时给我准备一些小礼物。我一度把他当成炫耀的资本,让男人看到,我还是很有市场的。
在男人的策划下,我跟家厚摊牌了。那晚,我约家厚见面,他很欣喜地赶来,板凳还没坐热,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结婚,跟你。”
他愣住了,很紧张的样子,反复搓着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他,不是真结婚,就是领个结婚证,等我得到房子后,我们再去离婚:“放心,你不吃亏,我会给你一笔‘赔偿金’……”
家厚拼命摇头。说自己对待婚姻的态度,是真心诚意,他不会为了钱,也不会为了“假爱”而结婚。
我哭了,哭得伤心欲绝,我说我很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很想要个家:“我们父母那一辈,都是先结婚后恋爱,万一,万一我们假戏真做,我爱上了你,那房子有了,婚也不用离了。”当然,这些都是假的,是我用来诱引家厚的诡计。
家厚被我“打动”了,他说我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正爱上的,想要结婚的女人。为此,他愿意赌一把。
几天之后,当家厚最终同意和我领证结婚时,我跟男人到餐厅庆祝了一翻。我们完全把家厚当成为我们谋取私利的工具,毫不顾忌道德伦理。
结婚
结了婚,交了房款,所有的事基本上都确定下来,我这才稍稍放心。
领证之后,我没有跟家厚同居,而是各自住各家。有一回,家厚支支吾吾地问我:“如果我们不相处,甚至都不见面,我们怎么培养感情?到头来,岂不是还要离婚?”
我白了他一眼:“离就离吧!反正你也没损失,我给你补偿金就行了。”
他很生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憋红了脸,皱紧了眉:“我不是为补偿金才跟你结婚的!”
我终于忍不住跟家厚摊牌。我告诉他我跟男人的故事,我们的计谋,以及:“我根本不爱你!”
家厚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悲伤,再由悲伤转为绝望。我以为他会骂我,可他没有,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黯然离去。
后来,他同意跟我离婚。他给我发信息说:你不爱我,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对你心怀希望。这场失败的婚姻,就当我赌输了,我本不该变为一个赌徒……
不知为何,家厚的这些话触动了我。我原以为对他没有愧疚,可收到信息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家厚连赔偿金都没要,删除了我的电话,从此不再与我往来。
房子起好后,我的报应也来了。我和男人偷偷摸摸在一起的事,被他老婆发现了。面对他老婆的软硬兼施,面对我的逼迫威胁,他最终选择放弃我,继续维护他的家庭。
他说:“你的房子,我帮你出了一半钱,就当我对你的补偿吧!”
一段感情,如何用钱来弥补?也正是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家厚曾经的绝望和痛苦。
男人的离开让我崩溃,我发狂似地找他。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熟悉的街道和房子,都没了他的踪影。后来,他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和老婆孩子离开了柳州,去了另一座城市。
我感觉我的生活再无希望。我在网络日记里写了很多悲观的话,甚至想到过死。
那天,我一打开QQ,就看到家厚的留言。
他说:“我只想你过得好,这样我即使输了也值得。可如今,你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叫我怎么甘心。”
我哭得稀里哗啦。他像一根救命稻草,再一次被我紧紧抓住。
那晚,我去见了家厚,喝了很多酒,我执意要他把我带回家。一切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家厚是个好男人,这一点在我跟他真正相处后,才意识到。他擅长做饭做菜,体贴温柔,对我处处关怀。他是个很细致的男人,决不让自己所爱的女人受委屈。
可以说,在他那里,我得到的不仅是爱护,还有尊重。
也许是我太累了,也许是我真的到了要结婚的年纪,27岁的我把家厚带回了父母家。父母不知道我们之前“假结婚”,对家厚非常满意。母亲说,家厚满足了她对女婿的全部要求。
不久之后,我怀孕了,家厚便顺理成章地开始筹备婚礼。他把全部积蓄拿出来,帮我装修好了房子。他整个人忙前忙后,既要管理装修的事,又要操办婚礼的程序,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而我什么都不用担心,过得舒服又坦然。
我们的婚姻得到了亲朋好友的祝福,我也以为,在第二次复合后,在生了孩子后,我会更懂珍惜。但没想到,我和家厚的婚姻,维系了7年,就又出问题了。
回归平淡
女儿6岁时,家厚因为工作调动,去了梧州。我在家带孩子苦闷又寂寞。
我开始胡思乱想,想我的人生,想我的婚姻。我跟家厚在一起,或许是因他很合适我,但我真的快乐吗?我觉得他对我的爱细腻得平淡,毫无惊喜可言,我还是向往那种奋不顾身、你死我活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叫阿西(化名)的男人出现了。我带女儿去公园玩时,认识了他。他是摄影发烧友,见我女儿很可爱,一直按快门,还给我留下了QQ号,说等照片弄好后,发给我。
通过QQ,我和阿西开始聊天,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都是阿西的笑话陪伴我度过。
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那么甘愿做个平凡的妇女,只管带孩子和煮菜做饭。我想随心所欲地去旅游,去玩乐,而不是被婚姻和孩子捆绑在家里,哪儿都去不了。
在阿西的“引诱”下,我越来越想逃离婚姻。当丈夫从梧州归来时,我们因为一点小事争吵,我竟然对他说:“离婚吧。”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你怎么又轻易地说出这个词?”
我告诉他,我没进入状态,当不好一个母亲,也做不了他的妻子。我努力地想去爱他,可是不行,我们之间始终缺乏催化剂。
“这个男人能给你催化剂吗?”家厚气恼地将我的聊天记录翻出来。原来,他偷看了我的QQ信息。
我们大吵一架,彼此都在气头上,第二天就到民政局领了离婚证。速度甚至比上一次“假结婚”还快。
家厚又去了梧州,按照协议,女儿归我,他什么都不要。
离了婚,我恢复了“自由”,阿西明确跟我表示,他想搬来和我住,可我反而犹豫了。跟阿西开始一段感情,这是我需要的生活吗?或者说,我真的爱这个男人吗?
我拒绝了阿西的要求。看着女儿成天地问我:“爸爸怎么不回来了?”我就感到心痛。我想,或许我弄错了一点。我以为生活没有激情,是因为我不爱丈夫。可其实,这只是我的“报复”!
他婚前对我那么好,去了梧州后却冷落了我,让我感到不平衡,所以我才想用离婚或者婚外情来气气他。
想通这个问题后,我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我带着女儿,收拾好东西,去梧州找家厚。
面对我的突然出现,家厚很吃惊。透过他的眼神,我看到了他隐藏的惊慌失措,一种强烈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家厚在外边有女人了!
“你跟我吵架,查看我的QQ记录,激怒我离婚,是因为你出轨了吧!”我气急败坏地质问他。
他拼命摇头,到最后,他把一切告诉我。他说在梧州有个喜欢他的女人,那种疯狂地追求让他招架不住。但他从未背叛过我。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那时的你。你也疯狂喜欢那个已婚男人,你也为他倾尽所有。可是你遇到了我,你走了出来……她呢?我想让她清醒过来。”
家厚回柳州,本是想和我说那个女人的事,却无意中发现了我和阿西的暧昧关系。他很生气,就想离婚算了,反正他也有了备胎。
可当我抱着女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自己始终放不下这个小家庭,他还是爱着我的。
我和家厚一同去见了那个女人。我跟她说了我的故事,我和家厚的感情:“我不想你成为那时的我,也不想自己的家庭被别人破坏。”她望着我们一家三口,哭了。
如今,我和家厚和好如初。家厚离开了梧州,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常跟家厚说,我很感激他当年把我救出深渊。家厚却道,他更珍惜我现在对他的真情。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们都在婚姻中成长起来,爱情也变得更坚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