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龙吟英雄歌

　　——龙游溪口“8·20”救人壮举纪实

　　昨日上午，近万名村民自发来到溪口镇灵山江畔送别英雄傅志霄。吴森邦摄

　　序言(一)

　　8月20日，龙游县溪口镇溪口村大雨初歇，山风轻拂，竹林挺拔，村边的灵山江却是河水浑浊、波涛汹涌。

　　吃过早饭，44岁的傅志霄去菜场买了猪肉、猪血和榨菜，这些菜是准备晚上烧的。刚刚儿子、女儿和几个侄儿侄女一起，由姐姐带去龙游县城的儿童乐园游玩，出发之前就说好，下午傅志霄去县城接他们。

　　一个上午，傅志霄都在家里，看了一会电视，和母亲闲聊了一会。对于母亲，傅志霄格外敬重，他6岁丧父，母亲36岁的时候守寡，一个人拉扯大6个孩子，傅志霄最小，和母亲感情深厚。

　　父亲早逝，家庭变得非常拮据，傅志霄读到初二，因交不起1.5元的学费，只有辍学。随后傅志霄就外出打工，1987年回到溪口，在一家企业做机修工，直到2008年开始和哥哥姐姐在镇上的市场做竹笋生意。夏季是淡季，正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时节。

　　和母亲、妻子一起简单吃过中饭，傅志霄拿起鱼竿出门，准备让从县城玩回来的孩子们晚上多一道菜。

　　骑电动车只几分钟，傅志霄就到了灵山江边一个叫老虎潭的地方，这里水深鱼多，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会有收获。

　　序言(二)

　　这个时候，很多人正在吃午饭或刚吃了午饭。

　　龙游县邮政局溪口支局的投递员雷军下了班赶往溪口村的朋友劳智宏家里吃中饭。这个47岁的“投递二代”做了21年的投递工作，对溪口的地理位置了如指掌。这里虽处大山，却是浙西地区及闽、皖、赣等邻近省市通往浙东南地区的咽喉之处。

　　50岁的劳智宏家就在老虎潭边上，他曾在竹制品厂做过，现在赋闲在家。溪口很多人都从事与竹、笋有关的工作，因为山上的红黄壤特别适合毛竹生长，所以溪口的竹、笋质量上乘，并催生了几十家竹木加工企业。

　　家住溪口镇黄泥山小区的许勤勋以前是巨化黄铁矿的大客车司机，虽已58岁，却开车麻利。他吃了中饭，正从庙下赶回溪口。这条路曾经崎岖不平，却走出一大批的革命青年，“五四”期间，“新文化运动”的春风吹进大山，汪子望、华岗等人先后由此走上革命道路。

　　住在江对面65岁的王登水刚刚在家吃了中饭。他是渔民的后代，水性了得。他父亲就生活在船上，沐尘溪和庙下溪在灵山江的汇合处曾是他们劳作的场所。

　　祝晓，52岁，1978年离家去浙江油田工作，结婚后二十多年没下河游过泳。2000年回到家乡，留恋的是这里淳朴的民风和清秀的山水。吃了中饭，他正惬意地躺在床上午休。

　　溪口人的生活波澜不惊地进行着，灵山江的水却仍然咆哮不止。

　　事件

　　意外在这平静和咆哮之间发生了。

　　12岁的乐乐吃过午饭，到老虎潭边找钓鱼的表哥。走到水边，他将脚伸进江水，不料整个人都滑入江中。

　　老虎潭水流湍急，乐乐马上被卷入漩涡。在洪流中，他忙拍打水面，连声呼救。

　　这时，傅志霄刚好来到老虎潭边，他从岸边跑着靠近水中的乐乐，跳下堤坝，衣裤没脱就跃入江中。

　　打着转的江水肆意地撕扯着两人，傅志霄一次次努力靠近乐乐，又一次次地被江水冲开。这是力量悬殊的搏斗，正值壮年的傅志霄体力几乎耗尽，但他仍然坚持着伸手去抓乐乐。

　　近了，近了……傅志霄终于够到了乐乐，他用力一推，一个浪头袭来，他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来自河滩上隐约一声惊恐的叫喊，引起了路人廖燕的注意，她马上回村里大声呼救。

　　开车路过的许勤勋停下车，看到江里两个脑袋在随水流漂浮，他边向江边跑边脱衣服，跳入江中。

　　“两个人救哪一个？哪个在前面救哪个。”后来，许勤勋才知道，当时乐乐在上面一点，傅志霄在下面一点，他游向的是乐乐。游到一半，乐乐沉下去了。他又向傅志霄游去，游了两三米，傅志霄也沉下去了。

　　江水又急又浑，沉到水下，根本不知道踪迹，在附近找了一下没找到。许勤勋开始往回游的时候，岸上有人大声向他喊“浮上来一个”。

　　那是乐乐。

　　许勤勋一回头，看到三四米远的地方出现一个脑袋，他奋力游过去，用手圈着乐乐的脖子向岸边游。

　　这时，跑到江边的祝晓和雷军先后下水，朝许勤勋和乐乐的方向游去。

　　雷军游了一会，村民张俊从家里搬来汽车内胎投入江中，他又返回家中拿救生圈。祝晓则继续朝前游。

　　雷军拿到轮胎，朝许勤勋和祝晓两人所在的方向游去。

　　轮胎送到，许勤勋一手圈着乐乐的脖子，一手抓着轮胎，祝晓也抓着轮胎，雷军则在前面拉着轮胎，把他们往岸边带。

　　波浪、漩涡就像一个个死神，阻拦着和生命的赛跑。三人护着乐乐，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岸边靠近、向希望靠近。

　　岸上的劳智宏早早拿来一根竹竿，尽力伸向江中。雷军一手抓着竹竿，另一只手用力把轮胎往岸边拉，带着其他三人靠上岸。

　　住在江对面的王登水，听到呼喊声，以为他那边有人落水，拿了梯子就要下岸，一看，是在江这边，他又马上骑着电动车从河对岸经溪口老桥往这边赶。

　　王登水赶到老虎潭边，许勤勋、祝晓和雷军已经带着乐乐靠近岸边。

　　“小孩我来处理，我有经验。”当时乐乐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王登水把他放在岸边一根大管子上，拎起一只脚，拍背。一会儿，乐乐开始往外吐水。

　　水吐出来就有希望。

　　在王登水用土办法抢救的时候，刚上岸的祝晓马上跑回附近的家里把车开来。

　　王登水把乐乐抱上车，让乐乐头朝下趴在他的腿上，继续拍背，乐乐在车上继续吐水。

　　几分钟就到了溪口镇卫生院，经过抢救，乐乐吐出了水和饭，手脚开始动了，不到一分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让大家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祝晓这才发现自己手脚直打哆嗦，累得就想躺在地上。

　　那边，村民们一直守在老虎潭旁，等待奇迹的发生，可是傅志霄却始终没有踪影。直到第二天上午临近7点，搜救队员才在溪口灵山江三桥下游橡皮坝附近发现傅志霄的遗体。

　　尾声(一)

　　傅志霄牺牲后，他生前良好的口碑被村民们屡屡提及。

　　13岁时，傅志霄就在江里救起过隔壁李爱琴4岁的儿子。2012年，李爱琴家里着火，傅志霄和另一村民冲进去，抢出了桌子、冰箱、电视、柜子、床垫等生活用品，而他自己家则被烧得精光。“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李爱琴说起傅志霄就流泪。

　　傅志霄平时非常热心村里的公共事务。他是溪口村最早的森林消防队员，多次上山扑灭山林大火。作为村里第三村民小组组长，他常常在村里义务巡查，维护治安。

　　许勤勋、祝晓、雷军、王登水、劳智宏因为这次救援，他们的往事也被很多熟识的人传诵。

　　1988年3月，许勤勋看到溪口老桥下面有人落水，当即跳入江中，把人救起。

　　上世纪90年代，一辆载了十多人的三轮车冲入江中，劳智宏和另一人接连下水，把人全都救了起来。

　　王登水凭借良好的水性，13岁的时候，救过一个14岁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雷军则是溪口人一直熟悉的信使，不少人甚至会委托他代为存款。

　　祝晓二十多年没下过水，自知水性不好，却仍义无反顾地跳入江中，勇气让人钦佩。

　　在溪口人的生活中，这样的义举不胜枚举，这次因为傅志霄浮现了一角，就像村民陈昌林说的：“我们大家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互相帮助，平时也没什么好说的。”

　　尾声(二)

　　应该说说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21日上午，乐乐的父亲带着慰问金、营养品等来到溪口，感谢挽救了孩子生命的好心人。24日上午，乐乐来到溪口，参加了傅志霄的追悼会，他说：“叔叔，我多想让您看到我回家了，我多想亲口对您说一声谢谢！”

　　追悼会现场，近万名被傅志霄感动着的村民自发地聚集到灵山江畔，里三层外三层，为英雄送行。

　　网上的悼念活动也同时在进行，网友纷纷留言表达敬仰之情：

　　傅，好样的，我们中国人的骄傲，溪口人的大英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傅叔叔，你是个英雄，我们永远会记住你的。

　　傅志霄，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惊叹，大英雄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