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一早,长庆派出所民警沈宏刚到单位,一对年轻男女已经手挽手站在门口,说想找他聊聊。
见两人眼睛红红,欲言又止,沈警官让他们进调解室慢慢讲。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半晌,这才开口说起自己的故事。
男生姓罗,在政府部门工作;女生姓朱,是学校里的美术老师。两人年龄相仿,都是横燕子弄小区的居民,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做了20多年邻居,算得上“青梅竹马”。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念书,感情毛好的嘞。”小罗说,他们还互相给对方起了绰号,“她姓朱嘛,我喊她‘朱尾巴’,她不服气,就叫我‘罗卜头’。”
高中毕业,小罗考上南京一所大学,小朱则留在了杭州。虽然不能像过去一样时常见面,但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减反增,微信、电话聊得很热络。
2012年6月,小罗回到杭州工作,很快和小朱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算算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可是一直不敢跟家里说。”小朱拉着男友的手,叹了一口气。
原来,两家大人关系不好,时常为些小事别苗头。小罗和小朱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怕父母反对他们交往,便谈起了“地下情”。
双方的矛盾,要从20年前讲起。
那时候,罗爸爸在麻纺厂当车间主任,朱爸爸在机修厂当驾驶班长,两人工作都很出色。后来,街道组织了一次先进生产者评选活动,老罗被点名表扬,老朱却落了榜。
此后,两人心里就有些别扭,见了面不冷不热,气氛蛮尴尬。
几年前,他们下岗再就业,一个卖油墩儿,一个卖葱包桧,又成了竞争对手,明里暗里总在较劲。
小罗说,他几次想跟爸妈聊聊自己和小朱的事,想起他们对朱家的态度,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其实也没啥深仇大恨的,就是心里有疙瘩,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起来。”
今年年初,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双方父母都开始催促孩子“找对象”,朱妈妈甚至积极张罗着,要带女儿出去相亲。
小罗和小朱商量了一番,觉得再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人商定,选在“七夕”那天分头跟父母摊牌。
上周六傍晚,小朱鼓起勇气,在饭桌上说了这件事。果不其然,家里顿时炸开了锅。“我爸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我妈也叫我赶紧分手。”
第二天,她在小区门口碰见小罗,他顶着黑眼圈,面容憔悴,苦笑着说自己情况也不好。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来到派出所,找沈警官帮忙。
听完小情侣的故事,沈警官先后给老罗和老朱打了电话,约他们到所里面谈。
前天下午2点半,双方父母准时赴约,但还没说上两句,就又吵了起来。
四个大人争得面红耳赤,朱妈妈心里懊恼,拉过小朱用手指戳她脑门,罗爸爸也“恨铁不成钢”,作势要给儿子吃巴掌。
谈话进行到下午5点,双方气呼呼的,都不肯让步,沈警官只能把他们劝开,让两家人都回去冷静冷静。
昨天早上,罗爸罗妈平复了情绪,又来找沈警官谈天。
“听他们讲讲,其实对朱家小姑娘还满意的,主要是大人之间看不顺眼。”沈警官说,罗爸罗妈也讲不出什么过节,就是怀疑对方拔过自家电动车的气门芯,偷过阳台上摆着的酱肉。
等小朱一家也到了派出所,沈警官让他们都坐下,讲起“邻人盗斧”的故事。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为这点小事硬生生拆掉一对情侣,坏了孩子幸福,到底值不值得?”
两家父母红着脸,都不说话。
沈警官又转向两个孩子:“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最差的脾气给了最亲近的人,对待父母,也要学会谅解。”
下午五点,雨过天晴。两家父母刚走出派出所的门,又开始争了起来,不过,这次是为了孩子们先去哪家吃饭。
“幸福人生有三种姿态:对过去要淡,对现在要惜,对未来要信。”沈警官很感慨,他说,20年的芥蒂或许没法马上消除,但至少眼下,已经有一个新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