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韩笑

　　昨天，13岁丽水女孩小瞿被表姐表姐夫逼迫卖淫案，在温岭市人民法院1号法庭一审开庭。

　　5年多前，小瞿13岁，还在上小学三年级，被表姐和表姐夫骗走，卖淫长达4年。去年4月15日，小瞿在小姑父的帮助下，实名注册微博，写下了自己四年里非人的遭遇。

　　到昨天开庭，距此案立案调查已经过了近1年半，其间，调查一波三折，由温岭市检察院移交到台州市检察院，台州市检察院受理后，退回补充侦查两次，延长审查期限三次。而表姐陈某和表姐夫涉嫌的罪名也是几经波折。

　　昨天的法庭上，检方指控被告人季某、陈某涉嫌强迫幼女卖淫罪和组织他人卖淫罪，其情节特别严重。另一被告项某涉嫌组织卖淫罪，其情节特别严重。

　　强迫卖淫罪与组织、容留卖淫罪最本质的区别是，是否用了威胁暴力手段，有没有违背他人的意志，前者是带有威胁胁迫的成分。而组织和容留卖淫，则是说小瞿有自愿的成分在内。这将关系到量刑问题。

　　被告人当场翻供

　　昨天的庭审因为涉及个人隐私，属于不公开审理。小瞿的二姑妈和被告人家属都站在走廊上，因为怕小瞿再受刺激，所以由代理律师全权委托。

　　从去年4月开始，快报一直关注小瞿姑娘的命运，浙江金道律师事务所的魏勇强、廖志松律师给小瞿提供了法律援助。昨天的庭审中，他们作为小瞿的诉讼代理人出庭。

　　“为什么要帮她？我第一次见到小瞿时，她告诉我，她快被救出去的时候，她表姐夫叫她去找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来顶替她”，魏勇强律师去年5月第一次和小瞿会见时，听了之后很震惊，“我觉得很恐怖，这种行为太令人发指了，我帮她是不想再让这么年幼的女孩受到非人的遭遇，如果幼女被侵害了，我们怎么还说去保护下一代？”

　　接受小瞿的委托后，魏勇强律师他们几次去温岭和台州检察院，提交请求补充侦查查清事实的报告，“我们希望给小瞿一个公正结果，还她真相和清白，给她一个留有希望的未来”。

　　在昨天的庭审中，对检方提出的控诉，季某、陈某当场翻供，一一否认，另一被告人则一问三不知。

　　被告人：

　　　待小瞿像亲生女儿一样

　　昨天的庭审上，检方称：2009年3月，季某、陈某将小瞿带至路桥峰江欲让其卖淫赚钱。3月的一天，小瞿被季某的朋友、“长毛”等人强奸。随后季某、陈某胁迫小瞿在路桥、龙泉、温岭等地卖淫，收入全部归季某和陈某所有。

　　庭上，季某、陈某矢口否认强迫小瞿卖淫，表姐夫季某说，他是去给女孩望风的、做饭洗衣服的，他对小瞿像亲生女儿一样，表姐陈某也说她没有强迫小瞿卖淫。因为小瞿想赚钱，不想被人看不起，自愿去做的。

　　检察官对季某提出疑问，既然你说对瞿像亲生女儿一样，2009年3月，小瞿才13岁，为什么让一个13岁的女孩跟人发生关系？

　　季某没有回应。

　　随后，检察官又转头问陈某，你说是因为小瞿想赚钱，自愿去做这个事？既然小瞿来投靠你，你为什么要让她去做这件事，作为亲属，你不是要照顾她吗？

　　魏勇强、廖志松说：小瞿爸爸去世了，妈妈长期住在精神病院，你们知道吗？

　　季某和陈某说知道。

　　“2009年，小瞿才13岁，你们知道吗？”律师继续发问，季某和陈某点点头。季某坚持说，是小瞿自己接的客人，他不知道。

　　“一个13岁的小女孩，正是需要教育、伙伴、阳光和父母的爱的时候，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怎么会懂这些事？怎么知道要靠这个去赚钱？”面对律师的质问，季某和陈某沉默以对。

　　有没有控制人身自由？

　　检方继续举证，当时季某在强迫小瞿卖淫的店面后面又租了一间房子，用来监视。

　　季某当庭否认，说小瞿是自由的，可以随便出入。

　　另据公安调查，小瞿被迫卖淫的地方在临街店铺，而在店铺后面是一幢出租房，季某在三楼租了一间房间。小瞿说，对讲机是用来联系的，如果客人超时了，表姐夫就会来提醒，要加钱，或者叫小瞿她们催客人走。

　　在小瞿的举报微博中说，“他们平时不让我和别人说话，否则就打我，也不给我手机，不能和外界打电话。即使去小超市，也是表姐夫开车送去，车子就在超市外面监视我”， “听到外面响起鞭炮声，才知道是过年，但还在接客……”

　　检方再次举证说，两间房子的钱都是季某付的，检察官发问：到底做什么事需要配对讲机？为什么要给小瞿配对讲机？

　　小瞿的代理律师提出质疑，既然你说小瞿是自由的，为什么四年来只回家过一次？

　　这两个问题，季某没有回答。

　　钱是给小瞿的？

　　庭上，小瞿表姐陈某说，小瞿是为了赚钱才去卖淫的。

　　检方称，2011年4-5月，季某和陈某组织小瞿、小辣椒、小龙妹在温岭卖淫。2012年被告人季某和项某(另一个被告人)组织小瞿、程程、李凡等人在温岭卖淫。被告人季某、陈某、项某组织他人卖淫期间，统一安排食宿，收取卖淫收入，使用对讲机盯防警察、控制卖淫时间、计算卖淫次数。被告人季某组织他人卖淫总计5600多次，陈某组织总计1200多次，项某组织3600多次。

　　按小瞿举报材料说，每次交易大约是100元，交易完后，钱都被季某立即搜走。

　　“一个13岁的孩子这么缺钱吗？她要钱干什么用？如果是她要赚钱，你们应该把钱给她啊！”检察官连续发问。

　　“既然要给她，为什么开户名是你季某的名字，钱也是你存入的，密码也是你设置的呢？”

　　季某辩称，这个钱是以后要统一给小瞿的。他们只是暂时保管下。

　　第一次笔录是真实的吗？

　　去年4月19日11点30分，季某在郑州被抓。在当时的审讯笔录中，季某交代说，他强迫和殴打小瞿卖淫。

　　昨天庭上，他不承认自己强迫和殴打小瞿。

　　鉴于此，检察官举证之后，问季某：“当时你做的这份笔录，是在警方强迫和处罚的情况下做出的吗？”

　　季某说：没有。

　　当时小瞿举报说，她13岁那年，表姐生病住院期间，她被表姐夫强奸了4次。但在昨天的庭上，当律师提出这个情况时，季某矢口否认。

　　昨天的庭审，因为项某身体原因休庭，法院将择期再次开庭。

　　记者手记

　　　小瞿的未来怎么走？

　　前天，我看到小瞿，瘦了，脸色倒是红润了些，看到我，腼腆地笑，“阿姨！”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开口说话。第一次看到她，她一见我就浑身发抖，说话时低着头，躲在包背后。

　　小瞿说，这一年多时间在姑妈家，有时会帮姑妈做点家务活，姑妈在阳台上养了两只小鸡，“看着它们叽叽地叫，觉得很有趣”，说这个的时候，她露出这个年龄的童真。

　　事实上，小瞿的身心还没完全恢复。在这四年里，她曾感染过性病，治过，但医生说对身体还是会有影响的。

　　更关键的是她内心的创伤。去年4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张红鸣曾和我一起去看小瞿。当时，张红鸣给她做了催眠治疗，小瞿说自己睡不好，经常做梦，“梦里都是那些场景”。

　　和同龄人相比，小瞿面临着一个或许会有些灰暗的未来：她今年18岁了，但因为之前只念到小学3年级，之后被隔绝社会，她甚至连未成年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说，她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是一个来玩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她的。

　　“小瞿要有一个正常的环境，有正常的生活”，张老师说，“如果她要立足社会，努力工作养活自己也是增加她自信的一个方面”。

　　但像小瞿的文化水平，加上她的社交恐惧，现在很难找到工作。

　　目前，只有二姑妈在照顾小瞿，但家庭经济条件有限，目前当地有关部门还没有介入。

　　“伤痛要慢慢愈合，亲情的力量很重要，还有社会的关爱也很需要。”张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