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有,用南腔北调说一个意思:“要不是房东,这几天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余姚梨洲街道古路头村65岁黄夏琴二层半的楼房,因为发大水,她将21个住她家车库、低坡平房的租客全请进了来。
因为有垫高层,这幢楼没有进水,它仿佛泽国中的小岛,收留了21个租客和黄夏琴一家。
古路头村村委会人士说,这样的事情在村里很普遍。全村本地人90来户,把车库房、平房、一楼房间租给1000多名外来务工人员。这几天,大部分外来务工人员都被房东请进了自家更高处的屋子里。
外地租客:
经历了这场台风
真正有了亲近的感觉
31岁的河南小伙张建,平时做泥水工,租住在古路头村洪水桥片的一间平房里,每月租金100多元。
7日早上,他住的房子进水。没到中午,巷子里不断涌来的大水就淹到了他大腿。
张建11岁的儿子吓得哇哇哭,他也慌了。来宁波十年,但平日交往的都是工友和老乡,他们租的房子也都淹了,现在能到哪里去?
张建想到了房东。可他有顾虑:租这房6年,平时除缴房租费,很少和房东打交道,去求救会不会被拒绝?正犹豫,65岁的房东黄夏琴蹚水过来了:“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到我家去!”
像张建这样的租客,黄夏琴自己住的两层半小楼里还有20位。
走进这幢小楼,冰箱、空调、洗衣机、电饭煲、煤气瓶、衣服、被子、锅碗瓢盆,堆满了黄夏琴家的各个角落——这都是租客抢回来的。
说是两层半楼房,可刨去这些家当,真正能住人的空房间只有4个。为了给房客腾地方,黄夏琴老伴和儿子一家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其他三个房间,外加一个小阁楼,全收拾出来给租客住。
不光是住,21个人21张嘴巴,怎么办?
喝水。大伙一起拿大缸接来雨水,黄夏琴老两口不停地用煤炉给大家烧水。
吃饭。米面是有的,黄家还有些存的青豆、黄豆。怕菜不够,黄夏琴顶着没头没脸浇下来的大雨,冲到旁边的自家菜田里,抢回一袋青菜。油盐酱醋、灶台、煤气,都是黄家的,烧菜煮饭自己动手就行了。
湖北租客赵女士说,外面大风大雨,躲在房东这里吃着热菜热饭,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来宁波好几年,都没怎么进过本地人家里,平时就算见面打打招呼,毕竟也没法和工友、老乡一样亲近。经历了这场台风,真正有了亲近的感觉。”
听见这话,黄阿姨的老伴翁师傅笑着接过话:“既然住在我家里,就是一家人”。
本地房东:
没觉得受到打扰
在外打工很不易
当记者蹚着大腿高的积水,敲开古路头村洪水桥片一幢三层小洋房的门时,看到三楼一间大屋子里满是人。大家席地而坐,看中间四个人打牌。
打牌的四位分别是28岁的湖北人罗克稳、40岁的江西人柳振宾、43岁的湖北人李文辉、40岁的江西人张海干。他们中最长的已在余姚打工7年,最短的才在余姚待了两个月。
这幢小洋房属于61岁的余姚人邵生钿,这一屋子人大部分是邵家的租客,住在邵家平房,现在都被请进了二楼、三楼。
邵生钿老两口原本住在2楼,女儿和两个外孙女住3楼,房子很宽敞。一下进了11个人(包括孕妇),房子一下不够用了。老两口就把三楼的三间房腾了出来,自己和女儿挤到了二楼。
“我们都租在平房里,7号那天下午,水涨得很快,中午还在膝盖,下午就到腰了”,在一家公司做网络监控的李文辉告诉记者,当时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去哪里。这个时候,房东女儿跑来,说都到我家楼房去,大家于是带上行李住了进来。
李文辉特别强调说:“一个同事没租他们家的房子,也被请了进来。”
邵家一楼也进了十几厘米水,邵生钿就弄来几张桌子,把房客们的三四辆电瓶车都搬到桌子上。
邵生钿的女儿邵丽科正抱着小女儿哄她入睡,记者问:这么多人突然住进来会不会影响到生活?
她摇摇头:“他们不吵,声音很小,很自觉,没觉得打扰,遇到这种天灾,在外打工的人很不容易,如果我们在外边打工,碰到这种事情也会需要帮助”。
在安置点的外地租客:
75岁的房东请我们去住
可我们怎么忍心麻烦她
房东再三邀请下,安徽人老周终于从了。昨天,他将铺盖搬到了房东家里。
老周来宁波3年,7日那天租住的房子水过大腿,房东叫他搬到自己楼房。老周看房东家地方小,不忍心去打扰,就到派出所住了两天。
昨天,去派出所的人多了起来,老周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积水仍是没过小腿,他准备凑合两天等水退。房东知情后坚持让他搬过去,推辞不过,他只好同意。到房东家一看,已有两三户租客住在那里。
在梁辉中学安置点,来宁波10年的贵州人孔德全说,房东也请他们一家三口过去,但他不好意思。
“房东老太太都75岁了,我们怎么忍心打扰她。”孔德全把行李放在了房东家后,就领着老婆孩子到安置点来。
本来他想请房东老太太一起到安置点,好有个照应,但老太太说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就没一起来。
本地房东之于外地租客,平时基本就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如文中租客赵女士所说,毕竟无法像老乡、工友一样交情深厚。可是,一场台风让他们共同患难,在这种共同经历中,赵女士发现彼此“真正有了亲近的感觉”。
守望相助,风雨同舟,也许是这场灾难带来的一种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