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村地处常山江边,村里古樟茂密,林荫遮蔽。严子陵后裔南迁之支脉,就在这里繁衍生息。
严氏祠堂
严氏祠堂里的古戏台
严村古廊桥
从严子陵垂钓的富春江一路向西,至衢州城内,再往西走十公里左右,在蜿蜒曲折的常山江的水流转弯处,千年古樟盘根错节,遮天盖地,蔚然成林,这便是柯城区航埠镇严村。东汉著名高士严子陵后裔南迁之支脉,就在这里繁衍生息。笔者慕名走进严村,感受这座古老村落里的人文气息。
遵祖训,
耕读文化历久弥新
常山江流至沟溪后,经严村来个急转弯,江边开阔,水流变缓而积水多,严村埠头由此形成。严村埠头,上可达开化华埠,下可至府城衢州,更远一点直抵杭州。如此重要的位置,决定了严村成了邻近乡村农产品集散地。徐霞客曾在日记中写道:“顺江而行,两岸橘绿枫丹,转而北行五里,橘奴千树,筐筐满家,市橘之舟,鳞次河下。”生动反映了当年水运的发达场景。在樟树湾附近的橘林里,曾发现唐代馒头窑碎片,依江而建的窑最看重运输上的便利,这无形之中成为当年水运繁华的佐证。
明洪武年间(1368-1398),桐江严氏第四十一世孙严生,择居衢城西十一公里常山港置家立业,取名叫贤川,严生是严村严氏始祖。
严生建村伊始,即以身为严子陵后裔为荣,遵循“力耕好读”家风,后辈子孙薪火相传,历久弥新。
以樟树湾为中心,向东行走三四百米,沿岸种植的全是樟树,一直到与上塘周村接壤处。向西,除了芒杆,远处依稀可见樟树、水松、墨西哥落羽杉和中山杉等河岸林,到孙家村地界是一大片白桦林。站在樟树湾河边,不由得为严村先祖的智慧所折服:用树在地理标识上与邻村划清界限,无形之中减少了民间械斗和纠纷。
修家谱,
浓浓乡情绵延百年
严村自明洪武建村以来,先后8次修订宗谱。《严氏宗谱》第一本收录了范仲淹、苏洵、文天祥等名人所作的序,严氏字辈的世系图,合同、协议、族规、公共土地等内容,是一部弥足珍贵的历史档案。
这部传家宝,还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孝敬亲和。《严氏宗谱》有记载,“事后母犹亲母,终无闲然;待弟亲如手足,与弟析产,微特锱铢不较,秋毫不察……”孝父母、亲同胞、敬翁姑,睦妯娌等孝文化,构建了严村一直以来和谐的人际关系。
力耕好读。严村人一直遵从先人训导,以读书明理,尽心尽力培养子女读书,修身养性为荣。严村宗谱上有88幅祖宗画像为身穿各种官服的乡贤能人,仅宋代就出了8个进士,1个榜眼。近现代史上,严村颇有名士书香的遗风,对走出严村、在外工作和读书的族人,一一登记造册,引以为豪。
勤俭持家。效祖宗克勤克俭,严氏始祖“课读训农留伟绩,安居乐业藉前人”。宗谱里还有乐善好施、邻里和睦、正直厚道、爱护公物等族规,值得后人继承和发扬光大。
历代严村人身体力行地依族规立身行事,因而有了淳朴的民风,并有了“虽穷居野处,欣然自乐,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诚所为富贵如浮云的高洁之风”。难怪严村里走出来的人,眉眼之间总带点儒雅之气。
正是因为这么多严村人始终深怀对家乡的热爱之情,不忘造福乡族,那浓浓的乡情才会绵延数百年。据史料记载,晚清严景阳乐善好施,对“庙宇桥梁之类,无不率先倡首”;民国时,严垂馀慷慨解囊,耗时八个月,出资请人修建村中所有通道,铺上鹅卵石,路边砌了排水沟,方便村民出行。今有严村第一代大学生,76岁严秋韵书写《严村六百年》村史,记载严村沧桑岁月。
如今的严村,依然保留着深深的传统文化印记。带笔者走访严村的严秋韵,一走进祠堂,就躬身向祖宗画像行礼,那种对先祖的敬意已然成为习惯。樟树林里四五个乘凉聊天的老人,得知我们想去看看严氏祠堂,立即起身为我们开门。这些老人平日里仍遵循祠堂为祖先洁净之处的族规,自觉维护祠堂财物和打扫卫生。
2007年大年初一,严氏大祠堂里,烟花爆竹声声响起,满地红碎纸片片飞落,数百名严氏子孙在此聚集认祖归宗,重温“分香饼”习俗,参与中断了90年之余的祭祖仪式。
祭祖仪式不仅是姓氏历史和文化习俗的传承,它更大的意义在于增强了族人的凝聚力,让乡情这张网,网住了在外的严村人。也正因为严氏祖宗的高风亮节让后人引以为豪,有了强烈的归属感,这里的人们都自豪地说:“我们是喝樟树湾的水长大的。”而严村,也不因岁月蹉跎在破败中老去,今天的她,依然焕发勃勃生机,吸引着四方游客来此游玩。
唱高腔,
激荡四方,绵延古今
严村有三宝——樟树湾、古廊桥、西安高腔。西安高腔于明初嘉靖年间在衢州盛行,在行头、曲牌唱法、演出程序、门份上保留了南戏的风貌,被称为南戏的活化石。迄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2006年被纳入国家级首批非遗产名录。
走进严村面积约600平米的严氏祠堂,古戏楼孤零零地立在祠堂里。戏楼是两层木结构硬山式建筑,下面一层是演员起居和放置道具的场所,二层就是演出用的戏台。台子上楼板、围栏透出些许沧桑感,两根柱子上有楹联一副,字迹遒劲飘逸:桃李杏春暖一家,松竹梅岁寒三年。
透过古老的戏楼,笔者仿佛看见几百年前一个江南的夏夜,不知名的草虫轻轻鸣叫,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晚归的鸟啼,而祠堂里张灯结彩,击鼓鸣锣,铿锵有声,一曲《闹花台》激荡四野。台下数百男女躬身倾听,随着剧情跌宕起伏,或慷慨激昂或扼腕叹息。西安高腔的袅袅余音,就这样行云流水般倾泻而来,蜿蜒流传至今。
说到西安高腔,不能不提到村里已逝的艺人严邦镇。他从16岁开始学艺,从艺70多年,练就一人操作14种乐器,可以同时吹、拉、念、唱的绝技。
在一个夏夜,笔者打开电脑听严邦镇老人91岁时录唱的西安高腔,那曲调里除了低回婉转外还有些许惆怅忧伤。对那位终生喜爱西安高腔,并将其作为生命中永远的陪伴的老人,这该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态度呀!是呀,天地沙鸥,芸芸众生,微如芥子,细如芝麻。光阴弹指而过,繁华三千,还不是一样终归尘埃落定?何不放下包袱,放下执念,用一颗云水禅心,奏一曲行云流水?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与修行,更是一种人生的感悟呢!
严村,一座具有千年历史的村庄,有的不只是那些千年的古树,依然在叙述着时代的变迁和人间的冷暖,值得去探访一场,为那一座停留在衢江边的时光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