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乔·克劳福德成为NBA裁判,逐渐变得有名而备受争议。2013年5月29日,在热火与步行者系列赛第四场最后时刻的一系列吹罚,再一次让他处于风口浪尖;2012年,在接受《纽约时报》的采访中,他向人们袒露了一位NBA裁判的内心世界。
杰克·尼克尔森知道我是谁!
我的职业守则:“每漏掉一次犯规,我就称之为NCI(non-calls incorrect)。赛后,当你看录像时,总会问自己,我为什么没有吹?为什么?”
我在NBA当裁判的第三年,还是个28岁小青年。在洛杉矶吹罚比赛时,我总把热身外套放在杰克·尼克尔森(著名电影演员、导演)座位旁的技术台上……我是他的粉丝,特别喜欢他的电影,他要是正好坐在场边,我就盯着他看一会儿,但不会主动打招呼。
就在我做NBA裁判的第三年,当我照常把外套放在“那个座位”时,我终于跟杰克打招呼了:“杰克,你好啊。”他竟然回答了我说,“你好啊,乔”。我兴奋死了,赶紧找了球馆里的一个付费电话,给我老婆打电话大吼:“杰克·尼克尔森知道我是谁!”
前五年NBA吹罚生涯里,没人在意克劳福德。他会会跑去和老资历的裁判讨教。克劳福德认为,现在的年轻裁判也应该经常向老裁判征询意见,至少他可以告诉你,球员为什么会抱怨裁判。
我第一次吹季后赛,是在进入NBA的第五年,地点在圣安东尼奥。当时我特紧张,现在都不记得当年马刺的对手了;我只记得比赛开始前晚上,我对自己反复说:“别搞砸了,拜托,千万别搞砸了。”吹完第一场后,我久久难以入睡。
我第一次吹罚总决赛是在1986年,火箭对凯尔特人。执法裁判除了我,还有杰克·奥唐内尔。第四节,罗伯特·帕里什(凯尔特人球员)的一个动作让所有球员都停了下来。我跑过去说:“杰克,怎么回事?”杰克说:“你看到什么了吗?”我说:“你在说什么?我没吹哨啊!”然后他说:“是你吹的哨!你看到了什么?”最后我们发现,是坐在场边的一个观众吹了哨子。但那时我还年轻,杰克很有资历,谁都不相信我。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吹技犯就像给球员发糖果
我真的不记得,第一次技术犯规吹罚是“献”给哪位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因为我吹T太多了。我很讨厌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对球员吹罚技术犯规,就像给他们发糖果。
我记得有一次,我特别激动地给了比尔·费奇(前NBA教练)一个技术犯规,结果手指都脱臼了——我击掌时太用力了。后来我在比划技犯时,再也不敢那么用力;那次受伤之后,我第一次去看了运动心理医生。
(愤怒吹罚)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这样的吹罚方式,是我从父亲(一位棒球裁判)那里学来的。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职棒联盟(MLB),裁判永远正确。小时候我去看棒球比赛,看我父亲吹乔治·麦亚特(一名著名内野手)或任何一个人,都毫不留情;这些事,我从小就印象深刻。我爸爸从裁判岗位上“退役”后,我记得曾跟他说:“老爸,你再也不能在比赛里说那些话了。”
我爸看着我,说了一句脏话。
来吧,乔!给我做个手枪手势吧!
查尔斯·巴克利是我最喜欢的球员,至少是之一。他经常吃T,但却不会把被吹罚当成自己和裁判的“私人恩怨”。(有意思的是,巴克利也在自传中提到,克劳福德也是他最欣赏的裁判,因为“一旦争论结束,一切就都结束了,克劳福德不会因为这个来整你”。)
摩西·马龙最有意思。有一次我们在丹佛,当时他好像还在76人打球,那时记者做了一个联盟十大裁判的排名,我的名字就在榜单上。那场比赛我第一次吹罚犯规就给了摩西,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嘿,这可不是十大裁判该吹的哨子吧。”我当时就笑了。
如果比赛中出现一个很明显的进攻犯规,我会只伸出小指,做出一个“手枪手势”。这是乔·韦斯特(全美职棒联盟裁判)以前吹击球的手势,我很喜欢。已经不在NBA打球的达蒙·琼斯一段时间前总喜欢在赛前让我比划给他看:“来吧,乔!给我做一个吧!”
“魔术师”约翰逊、拉里·伯德、迈克尔·乔丹三个人,几乎从来不说话,好话坏话都没有。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很了解裁判的吹罚,但其实不是这样。他们几乎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话,这点是不是很让人惊讶?要知道,他们要考虑的事太多了,顾不上和我交流。
我会放一个哨子备用,因为我总会把哨子咬坏。
以前,我的午饭就是一个大汉堡,晚上比赛开始前,我可能还会吃一些甜点;现在,我在午饭吃烤鸡三明治,晚上比赛前会像其他裁判一样,小睡一阵。以前我抽烟,每次半场休息,我都刚好抽完两根烟;感谢上帝,现在我已经戒烟26年。
裁判生活需要不断旅行,跑客场。每当我到达酒店时,第一个问题是,“你们这儿有洗衣机吗?”联盟会给裁判发两条裤子、三件T恤和两件外套,一般旅途中我就带一套衣服:一条裤子、一件T恤和一件外套。我不会自己洗裤子,顶多洗洗T恤和袜子。如果不洗T恤的话,它会收缩,不洗内衣更不行,所以我到了酒店必须先找到洗衣机。每个裁判都会笑话我的鞋子——我每15场比赛就要换一双新的。每年裁判训练营,联盟给我们每人发12个哨子。我会在口袋里放一个哨子备用,因为我总会把哨子咬坏。
2005年时,我剃了光头。很多谢顶裁判总是非常细心地打理那点头发,但这还是让所有人都非常尴尬;当我秃顶越发明显后,干脆直接把头发剃光。现在我每隔一天就会清理一次头发,就用普通剃刀。左手挤剃发膏,右手剃头。等到头上感受不到剃发膏时,我知道“工作”已经完成。
乔·克劳福德的遗憾
有两个。第一个是1998年IRS(美国国税局)调查裁判机票问题时,我撒谎了(花较少的钱买机票,但申报时报的是高价票),最终被告上法院。第二个是2007年,我在一场马刺比赛中,因为邓肯在板凳上发笑,而把他驱逐出场。关于税收那事,我都快被吓死了。真的,这事太糟糕了,如果他们想吓唬我,那么他们做到了。我现在都很后怕。至于邓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他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事方式可能是不恰当,我必须改变,不仅在场上,还有场下。在那次吹罚发生之前不久,我才和心理医生聊过。在那件事之后,我找他的次数更加频繁。这位心理医生的名字叫乔尔·费什,很多运动员都找过他。
(这两件事都让克劳福德的职业生涯遭遇危机。在被告上法庭后,他辞职了,法院判了他6个月的家庭监禁,缓刑三年;不过1999年NBA就让他复职,他缩水赛季一场比赛都没有缺席。至于邓肯那件事,大卫·斯特恩最后将他禁赛,终结了他连续21年参与总决赛的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