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郎平在博客发表了一篇博文,动情悼念她的老队友陈招娣。郎平博文全文如下:
怀念我的战友陈招娣
4月1日午后,毛毛的短信带来了坏消息,我们最牵挂的战友陈招娣走了……
其实对于招娣的离开,我早有心理准备。
自从去年年底接到袁导电话,告知招娣病重,要我们多多关心,我只要回北京必要到医院看望她。
还记得春节前我和毛毛忙完联赛一起去看她那次,受病痛折磨久卧在床的她瘦得不成样子,看着她手上、腿上遍布的针眼儿,我心里特别难过,她却因为我们的到来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让她女儿给我们拿水,一会儿又跟我复盘和天津女排的决赛。好几次我话都到嘴边儿了,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替我们操心呢,但又不忍心扫了她的兴,只能把伤心强压在心底,努力地笑着陪她说话。临别前,招娣提出想梳梳头,跟我和毛毛合张影,我都不敢去想这会不会是和我们这位三十多年的战友最后的合影。而事实上,那张照片的确定格了我们在一起的、最后的微笑。
我和招娣,相识于1979年,在国家队当了四年队友。那时的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坚强勇敢,是名副其实的“拼命三郎”。我们那时候训练很苦,虽然大家都能坚持下来,但是能做到“大义凛然”的就只有招娣一个。七八个小时训练下来,还要加练防守,因为不知道袁导的想法,谁也不敢第一个来,这时候通常都是招娣冲在最前面,看她面对袁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来吧,谁怕谁啊!”绝对的军人气质,让我们特别佩服。
1981年日本世界杯,决赛那天上午训练,她不小心把腰扭了,本来她就有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这一扭更是连走路都困难。上场前袁导问她行不行,她回答得特别斩钉截铁:“没问题,我必须上!”结果打完比赛拿到冠军,她连领奖台都迈不上去,是大家把她搀上去的。回到酒店,她腿都迈不动,我背着她回房间,帮她洗澡,洗衣服……
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的中国女排,我们没有人不惧袁导,但是敢跟袁导顶嘴的只有招娣。
郴州集训,我们在“搓板儿”一样的地板上练防守,要求连续起15个好球,两组下来招娣仍不合格。袁导不依不饶,招娣也来气了,把袁导那件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羊绒背心裹在身上在地上滚,搞得袁导哭笑不得。
多年以后我们在一起聚会,还常常说起这个故事,每次,大家都会笑得流出眼泪来。可是以后,招娣——我们每次聚会的组织者,就只能在天上望着我们了,永远是那一身威武的军装,永远是那么认真,甚至是有些较劲儿,永远是那么勇敢,坚强。
最后一次和招娣见面是在春节后,那时她已经非常虚弱,连地都下不了了,她紧抓住我的手,对她爱人说:“你看郎,刚从美国回来就来看我了!”
年轻的时候招娣叫我“郎儿”,后来大家都老太太了,她开始管我叫“郎”,因为她比我个子小,私下里我一直亲切地称她“娣娣”。永远记得“娣娣”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和宋世雄老师跑到北师大看望我,也永远记得这几年联赛她作为技术代表下到赛区我们每一次快乐的相见。
本来计划中,想最近找个时间再去看望病中的“娣娣”,再劝劝她别太较劲了,太疼太难过了就跟医生说,吃药,打针,只要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儿,可是没有机会了,她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再也不会有病痛折磨我们坚强的“娣娣”了,她终于解脱了……
招娣,我会永远想念你的。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