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由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
62岁的楼云丰，没有想到，在自己走过无数次的田地里，埋藏着一大批精美的陶器。
9000年前，在义乌城西街道桥头村境内，生活着一群能工巧匠，他们制作的石器——磨盘、穿孔器、石刀等在生活中派上大用场。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陶器已披上彩色衣裳，有了绚丽的“太阳纹”图案。
这一新石器遗址的发现，证明至少在9000年前已有人类在义乌定居，比余姚河姆渡遗址还早大约2000年。
上了年纪的陶片
桥头村有一个地方叫“夏园坟头”，以前村里有人去世，就安葬在此。
后来，村子越来越大，坟头离房子越来越近，村里开始迁移祖坟。
如今，这里已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上面种着土豆、青菜。
去年，义乌市博物馆工作人员开展野外文物普查，到了村里，菜地上的一些陶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外侧红，中间黑，是夹炭陶，肯定是上了年纪的。”
为了解开陶片之谜，去年11月，义乌博物馆向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报告，邀请省里的文物专家到场。
浦江上山遗址挖掘时，浙江省文物保护研究所研究员蒋乐平是领队，一碰触到这些陶片，他就预感到桥头地下“有货”。
一个月后，蒋乐平带队来到桥头村，开始遗址调查工作。
陶器上有太阳纹
从去年12月中旬，到今年1月下旬，探掘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陶品很丰富，光是小范围的探掘，收获就不小。”蒋乐平说，在义乌市境内，桥头遗址是迄今发现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差不多有9000年历史。”
“在浦江上山遗址中，我们发现了一种更为原始的新石器时代文化类型，这种新颖的地域文化后来被命名为‘上山文化’，桥头遗址跟它属于同一文化类型，相当于‘上山文化’晚期。”
“我们到村里，探掘发现厚达2米的文化层堆积，在这里面，我们挖出了数量丰富的陶(片)器和石器。”
“桥头遗址，最具文化特征的不是石器，是陶片。”蒋乐平说，几天下来，大口盆、平底盘、双耳罐、圈足盘等重见天日，不少陶器完整度很好。
“陶衣鲜亮，以红衣为主，也有乳白衣，我们察觉到，当时在这里居住的人们，有着很高超的制陶工艺。”
“在那个时代，从出土的陶器上看，估计只有永康湖西人制作陶器的技艺，可以跟义乌桥头人抗衡。”
蒋乐平说，陶器装饰大部分是条带纹，令人惊讶的是，彩纹中出现了太阳纹的图案，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发现，离开这里的跨湖桥遗址上，我们也发现过类似的图案，由此可见，上山文化很有可能是跨湖桥文化的一个重要发源地。
运走一卡车陶片
作为考古勘探的见证人，村民楼云丰成了村里红人。几个月前，蒋乐平找到他时，他叫来两个村民，给考古队打下手。
“没听专家说前，就这些陶片，给我也懒得拿，一点都不觉得稀奇。”楼云丰说，现在，知道这些陶片是9000年前的人制造的，觉得好不可思议。
“拿一根铁棍，打一个洞下去，随便掏两下，就知道下面埋着什么东西。”楼云丰很佩服这些远道而来的专家。
“每天都挖出一小袋陶片石器，最后被一辆皮卡车运走了。”楼云丰自己没有留下一块。他说，自己的制陶能力是零，根本比不上9000年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吃什么，长什么样？”
楼云丰说，桥头村有600多年历史了，也算是一个古村。昨天，他陪我到遗址探掘地。
“就是那个坑，宽2米，长4米，挖了两米多深。”楼云丰捡起散落在旁边的一块陶片给我看，陶片里面是黑色的，外侧有一层红土覆盖，表面光滑，颇有光泽。
楼云丰收集了本报关于永康和龙游古遗址的考古报道。“那些地方年代可能更久，不过咱们村里出来的陶器，比那里的都要好。”
穿越9000年
让我们来一次穿越，来到9000年前的桥头村，听听生活在那里的古人怎么说——
我们生活在石器时代，族群里，女性还扮演着“当家人”的地位，我们只认识妈妈，对爸爸这样的概念还很模糊，不认识，也不关心。
那个时候，你们现在的杭嘉湖平原，还都是海水，后来海水退去，我们从西面一路向东迁徙。
后来，就到了这个盆地(金衢盆地)。
我们打磨出的石器，你们也见过，就是那把石刀，是我们辛苦劳动的成果。我们整整花了半天时间，给两侧开了口。
我们已经开始种水稻了，用石头做的磨盘去壳，也养猪、水牛和羊。那个时候，我们吃饭、喝水都用陶器，提起陶器，我们还是很骄傲的，数我们这里做得最好，不仅好用，还很漂亮。
我们崇拜太阳，在陶器上印上“太阳纹”。这样的陶器代表着崇高，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配使用它。
后来，我们这里一些技艺高超的制陶年轻人，跟族里的老人起了争执，离家出走。他们向东面走去到了萧山“跨湖桥”，在那里，他们制作出更精美的彩陶。
当时的义乌，土地肥沃，水产丰美，我们生活得很不错。
现在，整个中国范围内，你们发现的早期新石器时代遗址有二三十处，金衢盆地就占了十多处，他们大多是跟随我们一起从西面迁徙而来。
你们所说的永康湖西氏族的领袖是我们妈妈的小姨，那个时候交通不方便，我们走亲戚很少，渐渐地，也就不怎么认识他们了。(注：浙江2012年度考古重大发现中，永康湖西遗址发现的一些炭黑状谷物证明，早在11000年前，浙江人就吃上了人工栽种稻谷，这是目前发现的人类最早栽种的稻谷。)
至于浦江上山那，一些流浪的人跟我们提过，不过跟我们不是很熟。
我们制作的陶器埋在地下9000多年了，你们拿走好多碗和壶去研究，我们也不怪你们，反正也用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