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湖北武汉市汉口三金潭小区一处厕所围墙上,惊现一行红色大字,“外来民工禁止入内,违者罚款二百”。据修建这个厕所的业主解释,因为这一带外来农民工较多,常来这里上厕所,把厕所卫生弄得很脏,所以才写下这样的告示。(《武汉晨报》3月26日)
那一行刷在厕所墙上的大红字,很鲜艳,很扎眼。不只外来民工看得明白,附近来来往往的市民都能看明白。不过一个厕所而已,何以又是禁止入内,又是罚款二百,杀气腾腾,大张挞伐,一定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呢?谁给了书写者这样十足的傲慢呢?
外来民工人数众多,在如厕时,偶或不讲卫生、弄脏厕所,也是不可否认的实情。但这也并不能成为公厕拒绝他们入内的理由。一方面,外来民工是一个很庞大的社会群体,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的素养都整齐划一,城市居民应该对他们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包容。另一方面,外来民工素质的提高,恰恰在于其与城市居民日常的互动、交集乃至碰撞,并在这个过程中得以矫正与提升。
也就是说,外来民工从乡村进入城市,并置身于陌生人的社群中间,这仅仅是进城的第一步,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还需要学习适应城市生活,需要熟悉相应的一些准则。这其中,就包括如何使用公厕等公共服务设施。城市居民即便是出于自身生活的便利、顺畅,也有责任帮助他们尽快融入城市。仅仅是指责、驱赶乃至拒绝,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此前,有媒体报道,在一些城市农民工乘坐公交车、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时,频遭冷遇,甚至呵斥。很多有识之士纷纷就此批评城市对待农民工的冷漠。其实,城市的冷漠绝不仅仅体现在乘车、如厕等细微的小事上,更体现在时下城市对外来民工整体性的壁垒上。
比如,大批外来民工很难在城市里有一个相对稳定、体面的居所,尽管经手建起的广厦何止千万间,却很难有一间可以安顿自己的身心;外来民工的孩子要么跟随老人留在乡村,成为留守儿童,日复一日地盼望着能够跟着父母一起进城生活,要么果真跟随父母进城,却找不到一张摆放书桌的地方;外来民工还没有基本的医疗保障,有病只能挺着,或者到黑诊所随便诊治一番……
可以说,汉口那处厕所围墙上的红字,是写在墙上的公开的拒绝;而城市对待外来民工整体性的制度壁垒,却潜藏在看似正常的生活之中。若说“红字”,写在城乡壁垒上的“红字”更扎眼,更让人难堪。
更进一步讲,很多时候,像汉口那个公厕的业主之所以敢于自行禁止民工入内,并悍然罚款,其实正是因为城市制度层面有意无意的纵容和鼓励。即,城乡壁垒之下,市民的傲慢几乎可以说是随性所至,略无挂碍。
19世纪美国作家霍桑的名作《红字》让人警醒,并深刻反思日常生活中的种种歧视性制度。时至今日,检讨一下我们周边的生存环境,不管是政策层面,还是民间的自发规定,一样可以找到不少类似的歧视之举。这样的“红字”不仅昭示出当事人的无知与傲慢,也让整个城市为之蒙羞,到了该去除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