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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科科”在剧社和社友们讨论剧本

“晓风科科”

山东老家的父母

刚买的房(客厅)

　　刚过完年，在北京望京网上，我看到一个置顶的帖子：《北漂回归，2013好好混》。

　　发帖的网友叫“晓风科科”，在帖子里，他写了自己这两年在北京的经历，像工作、失恋、买房，以及刚从老家回来的心情。很快，跟帖就有8页，有人唏嘘感叹，有揶揄提醒，更多的人是加油打气。

　　我给晓风科科发了私信，很快收到回复。他说自己现在是一家外企的工程师，正在武汉出差，得一周后回北京。

　　“你采访我什么？我要不要准备准备？”他问。

　　“不用，就是聊天儿。”我告诉他，“聊聊你现在的生活，聊聊你现在的状态。”

　　“行吧！那见面聊。”他答应了。

　　下面就是他给我讲的故事：

　　在北京本身压力就够大了，如果不能把自己思想抬上去，人很容易颓废的

　　初五晚上，我坐火车从老家济宁回北京。下午3点半从家出门，先坐汽车去市里的火车站，晚上7点检票上车，初六凌晨到的北京。

　　火车刚走了一站地，三姐就打电话来，说老爸下午吃饭喝了点酒，傍晚在院子里抹泪，就觉得他老人家没怎么帮我，什么都得我一个人来……三姐说着也哭了。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控制自己，心里酸酸的。

　　老爸今年67岁了，老妈65岁，大姐41，二姐39，三姐35，我今年27。虽然父母在老家生活很规律，二姐家在附近，把父母照顾得很好，他们身体很健康，感觉跟50多岁一样，老爸还在家弄了鱼塘，可是，总经不住年纪催人老！大年初一晚上，老爸睡觉前，站在卧室门口说：“又长了一岁啊！”我听了心里怪难受。

　　我是在东北大学读的研，学的是工业电气自动化。在校园招聘会上，我签了徐工集团。当时觉得徐州离家近，坐车俩钟头就到了，方便照顾父母。但去那儿起步低，实习时间长，要一年才能转正。实习时工资才3600元，转正后能拿5000元，3年后差不多有7000元。像我家这条件，我等不了那么久。

　　我算了，徐州租房便宜，两室一厅也就500元，但我再花花，一年下来能攒两万元就不错了。2011年过年时，我已经在北京这家外企实习了两个多月，当时很纠结：是去徐州，还是留北京？春节回家问我爸，在我们那儿的人心目中，北京还是很神圣、令人向往的。我爸让我先别管他们，去北京！

　　进这家外企，我主要考虑是它待遇好、挣钱多，而且能学很多东西。公司出差费高，补助是按天算，我进了一个出差多的部门，以提高自己的攒金速度。部门经理和人事经理面试时，告诉我可能解决不了户口，我说没关系。当时我顾不上这个，只能顾一头，先挣钱再说。

　　刚来北京要租房，还要添置生活用品，所以花了不少钱。一开始，我住花家地北里(属于北京东北部望京地区，算是不错的地段)，租了一间地下室，一个月房租500元。地下室以前是人防工程，后来被人隔成一间间屋子，里边很深，住的人多。我是想，能省点儿是点儿，再就是我老出差，也不总住，租太好的没必要。但问题是，地下室上不了网，没信号，我只能抱着笔记本上去，坐到小区里，用无线网卡上网、查资料。

　　泡吧、K歌、蹦迪我都不去，一是咱经济达不到，二是也没那些爱好。周末没事就出去走，从望京坐130路，到雍和宫下，然后顺国子监往西，一直走到鼓楼大街，走到后海。这样走走，既健身又能看看老北京的建筑，挺有意思。

　　第二次租房是合租，我们一共3个人，租个两室一厅，一个月得交1000多元，我觉得费用还是高，自己又不常住，就搬走了。租床位很便宜，但我不喜欢。一是自己的空间没了，一间屋子五六个床位，人多嘈杂，休息不好；二是租床的好多人，收入不高，境况不好，常待在屋里喝酒、打游戏，有人一待都能待好几个月。他们思想消极，不能往上拉人，在北京本身压力就够大了，如果不能把自己思想抬上去，人很容易颓废的。

　　我现在住在孙河(位于北京东北郊)，是一个朋友介绍的。那是个村子，村口有696路公交车，花家地西里就有一站，下车走没多远就到公司。我住的人家，在院里加盖了几间厢房，我租一间，房租很便宜，一个月才300元。屋子挺宽敞，很安静，特适合看书。屋里没床，有个大炕，冬天没暖气。在北京300元能租上这房，真不错了。

　　决定在北京这家外企工作后，一年能挣多少钱心里有数了，我制订了自己的三年计划：1、给父母盖一套房；2、带父母来北京玩一趟；3、定亲准备结婚。

　　爸妈住的房子，比我年纪都大，是我外公在世时盖的土坯房。以前经济条件不好时，村里人住得都不好，没攀比心理。但这几年，好多人家盖了新房，也有盖两层小楼的，相比之下，我家的房子太破旧了。

　　我老家在微山湖边上，属于湖区，是比较穷的地儿。除了种家里的一亩二分地，我爸还养鱼和螃蟹。自从曝光有人用激素后，鱼的价格被压得很低。现在物价飞涨，猪肉都十几、二十几块一斤，我们那儿的鲢鱼，才卖两三块一斤。其实，我们那边还真不喂饲料，不是不想喂，是喂不起，太贵。所以，我们那儿养出来的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像我爸养鱼喂的都是水草、苇芽，捕点小鱼、小虾剁碎了喂螃蟹，只是生长慢，春天放苗，得过了八月十五才能往上捞。

　　农村现在随礼很厉害，我爸挣的那点钱，一年下来，都用在人情往来上了。我是2011年7月工作的，那年经济不景气，部门业务不好，我出差少，闲了好久，年底时只剩了几万元。我牵头，姐姐们又凑了一些，一共8万，过春节时把钱留给我爸。一过年，家里就开始筹建新房，当年春天就建好了。

　　房子是四室两厅的，有厨房、洗漱间、厕所，院墙是用空心砖砌的，这样能省点钱。现在我爸妈住得很舒服，心情也不错。

　　2012年世界末日没来，老天却先打击了我

　　2012年世界末日没来，老天却先打击了我。10月底，从大学一年级就谈的女朋友，和我分手了。

　　我跟她是在校园认识的，我俩同级，她读英语，我念工科。大一时有一天，我跟同宿舍的6个哥们儿一块去参加校园英语角，第一个过来跟我说话的就是她。

　　她留了个齐肩短发，样子挺清纯、朴实的。她问了我一句英语，我当时就傻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后来知道她家也是山东的。

　　当时没手机，校园流行打208卡(电话卡)，一张22元，能打120分钟，我那个学期打了10来张。我们天天就是打电话，见面反到不知说啥好。有时在校园遇见了，我俩互相这么问答：从哪来？刚下课。你上哪？去吃饭。然后擦肩而过，走了。

　　我去沈阳读研时，我女朋友也考上了本校研究生。读完研，她来北京找工作，但不好找。她每天奔波着，参加各种考试、面试。北京是个大学都有外语专业，像她这种双外生(外地学校、外地户口)，读研的大学既不是985，也不是211，人家看不上，正规单位不爱要，只能去辅导班教书。巨人教育、新东方都考过，过了几轮，最后还是被涮了下来。找工作不顺，对她打击挺大的。

　　我俩商量，要不就回老家，考教师吧。结果她真考上了，然后，我们就黄了。

　　她考上的是当地一家非常好的高中。我听了特高兴：你够厉害的嘛！开始她还常给我打电话，她说学校好多同事都开着宝马、奔驰上班。我没想太多，也没想到，当地会把教师的地位抬得那么高。

　　我后来专门去了一趟，住在离她学校不远的快捷酒店。一看学校的外貌，真是相当不错、相当气派。而且，她们学校还有资格推荐学生免试上清华北大。我大姐也住在这个城市，她说当地人虽然很有钱，但对公务员、事业单位上班的人还是很推崇，你就是有个千万、百万的，地位也比不上人家。像我女朋友这样的教师，对象很好找，能找个条件相当不错的。加上在我这儿，她一直没得到一个承诺，我没让她看到希望，家里对她逼得又紧……

　　她是9月中旬签的工作，10月底跟我吹的。以前她也说过：分了吧，咱俩不现实。我都以为她是开玩笑，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有一天，她又说家里给她介绍对象了，这次是个法院的。

　　当时我真急了，那会儿我正在嘉峪关出差，我给她爸买了两瓶酒，坐上火车往回赶。一万多里路，我几乎没合眼。到了地方后，我发现形势对我极为不利。我打算跟她爸妈好好谈，结果他俩都没见我。给她妈打电话，很失望。她说现在没房没车，谁会结婚呵！家产过亿的人，都上门提亲了。听得我心里很凉。

　　我在酒店住了七八天，人很沮丧颓废，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大姐一看我这样下去不行，硬把我拉到她家。三姐也赶过来，她俩也不去上班，整天看着我。

　　当时吧，心里就是特别特别难受，还是很舍不得她，每天都想知道她在干什么。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更难受。我整天啥也不干，就坐着。我姐她们拉我去看中医，开了些中药给我吃。住了一阵子，我就回了北京。

　　真是万念俱灰呵！我对啥都提不起兴趣，也不想上班。我的主管知道了我的状态，跟经理说了，公司有两个月没给我安排工作。整整两个月，我就在屋里待着，连电脑也不想摸，光是躺着，打电话。

　　公司一个月能报销600元的电话费，我办了手机套餐，能打2000多分钟，但这还不够，那两个月，我一个月能打到800元，3000多分钟。我一天不跟人聊上俩仨钟头，感觉就活不下去，期望用打电话去分散自己痛苦的感觉，但又不想出去见人。电话打给好朋友，聊什么都行，只要耳边有个声音，有个活物就好，一个人好像没了魂儿一样。

　　我没有再回头去找她，没希望了。

　　以前听情歌，只是觉得有些伤感，没太大触动。失恋后再听，完全不一样了，觉得句句都唱到我心里，一听眼泪唰唰地流，也终于明白一些悲伤情歌歌词的含义。我和女朋友已经有七八年的感情，她对我特别特别好，有好吃的先让着我，我生气了她也不生气。我早已习惯了两个人的状态，即使我出差，也不会觉得是一个人出去。

　　这是一个过程，需要我们自己跑出来，抚平伤痛、擦干泪水，抓紧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这事(失恋)发生后，我也很内疚、自责。她在北京找工作，我也没怎么帮，都是她自己跑，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当时我在做一个大项目，老出差，一走就是几个月，没顾上她，一次都没陪她去考试、面试。

　　有一次，她问我：钱呢？我没敢吱声。我的一个农村亲戚要买房，差三万块钱，他说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否则女朋友就掰了。我手上只有两万七，又凑了3000元寄给他，结果我自己紧了好几个月。女朋友一问我钱的事，我就不敢说话，她肯定心里知道，挺生气才问我。

　　刚工作时，我曾在人人网上转过一篇帖子：《不要让你的爱情受到生活的考验》。里边说了个例子：主持人问台下观众，假如有人出5万元，换你的爱情，换走你的女朋友，愿意的举手？没人举。假如出50万呢？有人动摇了。假如500万呢？不少人举手了。假如5000万呢？台下只有一个人没举手，那个男生说要坚守自己的爱情，因为爱情是无价的！众人哗然。

　　当时顶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女朋友。那时我想感情的事多，想生活的事少。我总觉得，现实中发生的那些事，不会发生在我俩身上。那时我俩真的很好，什么事她都听我的。我的哥们儿都特羡慕我，说现在好多人闪婚，看你俩，能好这么多年，而我们过了那个年龄，找不到你俩这份感情喽！

　　我不怨她，还是自己不行，人家才走了嘛！我曾让她再给我点时间，再等等，但她等不得。她比我大半年，属牛的，我属虎。我对她说过：如果哪一天，你有什么难处，我有能力的话，一定帮你。但其他事，你不要跟我讲。

　　我希望她能幸福，但又不想知道她的事。有些事不知道，可能更幸福，知道了太难受。她曾跟我说喜欢“别克君越”，我还纳闷：她啥时候变得这么懂车了？不但知道哪款车，连型号都说得出来。后来才知道，一个追她的男人，开的就是这车。以前有人给她算命，说今年农历三四月，她就能定亲结婚。我打算到时候换个手机号，我不想亲耳听到她的事。

　　我也挣扎着，希望自己快点走出来，尽量不让自己想她。现在虽然几个月过去了，但跟你谈起她，想起当时的状态，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刚提分手的那会儿，我在外地出差。有天晚上大伙儿一块喝酒，聊得正欢，一个当地同事，顺嘴问了一句我女朋友的事，我立马就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就像电影《失恋33天》中黄小仙说的一句话：“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是个期限？”

　　经过这事后，我发现周围失恋的人，其实挺多的，有些比我还复杂、还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