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的《九歌》，昨晚终于在杭州大剧院亮相了。
开场之前，林怀民像以往的演出一样，来到舞台边叮嘱观众：“如果你身边的朋友拿出手机在拍照，请善意地提醒他不要。”
结果证明，这完全不需要担心。演出开始之后，现场观众仿佛消失一般隐藏到了黑暗中，耳畔传来的只有音乐声、演员的喘气声、光脚板在舞台上不时弹起的“踏踏”声……
《迎神》、《东君》、《司命》，起舞迎神、丰饶的祭祀、操控者的游戏……舞台上，男女演员以各种姿态纠结、展开，继续纠结，他们用身体表达出抵抗、依恋，胶着……等等。
男生结实的肌肉，像是从米开朗基罗的画册中跳出来的身体线条，充满力量的腾挪；女生婀娜的腰线，轻盈的身躯，有张力的形体语言……都在冲击观众的视神经和荷尔蒙：人体居然可以这样的美，这种美直达你内心，包裹住你的情绪。
为了充分表现这种身体之美，男舞者大多只穿了一条类似相扑运动员的兜裆布，女生也只裹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这可能是云门舞者穿得最少的一次，让人血脉贲张，却毫无邪念。
上半场结束后，灯光亮起，一些观众开始咬耳朵。
“你看懂了吗？”
“没有很懂，就是讲古代祭祀的仪式吧。但是很好看，跳得真好，有种惊心动魄感。”
“嗯，这舞太有冲击力了，我背部肌肉一直紧抽着，不敢放松，不然好像力量随时会被泄掉。”
“我是觉得群舞的穿插太厉害了，身体舒展、弯曲、铺陈，都是一桩美好的盛事。”
中场休息20分钟后，以人物为主角的《湘夫人》、《云中君》、《山鬼》，以及以死亡与新生、慰灵祭等场面为主的《国殇》、《礼魂》陆续上演，但这回，很多人表示“终于看懂了”：她在思念夫君；打仗了，俘虏了，牺牲了，告慰亡灵……
下半场更多的独舞时间，灯光、薄雾配合空灵的音乐和舞者的肢体呼吸，上演契合而动人的视觉诠释，观众和舞者的情绪交流更为直接：情欲、孤独、操控、抗争、死亡与复活……
尾声，全体舞者以一种悠长却又充满控制感的动作，缓缓点亮800多盏烛灯，点点灯河，蜿蜒而上，有如天上人间，这美到曾经令林怀民热泪盈眶的动人场景，也无声地感染了现场观众。
演员谢幕，观众们用他们的身体语言——热烈的掌声、起立、欢呼，表达喜爱。
林怀民的《九歌》，没有所谓故事的转承启合、跌宕起伏，“也许屈原本人来观看，也不一定能看得懂(林怀民语)”，但它成功地用仪式感、用身体本能、舞蹈的力量，在100分钟里，让2000多年前的诸神，楚地文化，在舞台上一一复活，让人感受到自我的救赎、普世的意义。
这，就是云门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