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大餐”吃出的工地演唱会
“我们有馒头大餐招待大家!”这是饭前齐丽霞总喜欢说的话。
第一年,“花木兰”的一天三顿都是馒头咸菜。“腌好的咸菜,我都觉得太贵。我们买那种大头菜,回来一切,再随便一拌,就可以下饭。冬天时,稍微炒一下,不然太凉咽不下去。”
“这样一个月下来,才用了几百块。有时翻看那些记录,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只用了那么少的钱。那时会觉得苦,但倒不难捱。吃饭只是一天中很短的时间,苦也就苦那一小会儿,吃完后,我们照样开心地唱歌跳舞。”
4个工作人员的卧室不到10平方米。空间狭小,两个人同时下床就会撞到头。志愿者过来,用席子往地上一铺,睡的是“贵宾地”。爱心捐赠的桌子,都成了女士优先的“贵宾床”。
她们第一次演出,是在大风挟着黄土的建筑工地,唱给劳累的工人听。2012年元旦,她们的“跨年演唱会”也是在京郊的建筑工地。
那天,北京的最高气温才2摄氏度。现场只有一个照明灯,没有追光、没有舞美,麦克风也时好时坏。但是,“上千工友在台下看着我们”。工人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坐在零散的建筑材料上,有的站着。
她们排演了舞蹈《疯狂清洁工》。几个清洁女工拿着扫帚、抹布、拖把,懒洋洋地干活,无精打采。看到其他姐妹时,她们眼睛一亮,相互对视,用手指着对方。音乐声随之响起,每个人开始兴奋地跳舞。在建筑工地,她们就改演《疯狂建筑工》,道具就是现场的铁锹、铲子。
“这个舞蹈是表示我们打工姐妹都勤劳,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原先是孤单的,找到姐妹后,共同劳动更快乐。”齐丽霞说。
她们还编出了话剧《再也不能这样活》。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家中已有几个女孩,父亲坚持要个男孩,母亲不同意。最终,母亲带着长女外出打工,开了一个早点铺。大家忙忙碌碌,生活反而重新快乐了。
“女工要自立自强,不再只是生孩子的机器,要逐渐找到自我。”
在舞蹈《女工风景线》中,上班的女工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下班后为之一变,有的表演逛街,有的做着化妆的动作,有的表演玩电脑。“她们即使是枯燥的流水线一员,也都是青春少女,热爱生活。”这些,无一例外,都是木兰文艺队自编、自导、自演。对于这些艺术形式,每个人都是门外汉。“就算动作不齐也没有关系,表演来源于女工生活,本来就不是一致的。”
为了方便跳舞,木兰文艺队的姐妹脱掉外套,穿着毛衣登台。“下台后,手直发抖,冻得连衣服都穿不上。”
但是她们知道,台下有一千多个“歌迷”。姐妹们在台上冻得直哆嗦,挽着手唱起《木兰花开》,台下的大男人们自发打起了拍子。一千多人的拍手声,拍“碎”了寒冷的空气。最后一句“木兰花开遍地香”重复4遍,工人们甚至会跟着一起唱。“大家唱得很响亮,我们也唱得格外有劲。”
唱完,工友会“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来自辽宁的余晓梅唱着唱着,眼里就噙满了泪水。她2000年从辽宁来到北京时,在电灯厂工作了3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后来到了一家荧光棒工厂,车间关门,她又失去了工作。她现在是一名普通家政工,擦洗过百家地,没有哪家人知道她爱唱歌。这一首歌,她唱得辛酸,也唱出坚强。
她们多数已为人母,时常带着孩子排练,被戏称为“大小木兰集体出动”。齐丽霞的女儿也会唱《木兰花开》,“没有特地教过,听得次数多了,就会了”。
“木兰”的歌声也改变了她们自己。
来自内蒙古赤峰农村的胥红佳,经历过不幸的婚姻。2006年,她只身一人带着6岁的儿子来到北京。她做过保安、保洁员,甚至还自己开过烧烤店。目前,她刚辞掉上一份工作,暂时“在家歇着”。她喜欢唱歌跳舞,孩子也参加了“木兰”的儿童节目。“我整个人改变了很多,以前很烦躁,现在生活得开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