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但水患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也不鲜见。西方有诺亚方舟的神话,中国有大禹治水的故事流传。颐和园的“镇水铜牛”、卢沟桥的“斩龙剑”以及汇通祠的“通剑碑”等等,不仅昭示了我们的先人“治水”的经历和智慧,而且也是老北京应对水患的缩影。
如果是在天将拂晓的当口儿,站在卢沟桥头极目西望,但见天幕中星光依稀,一轮残月高挂在天边。雾霭中的西山重峦叠嶂,时隐时现;桥下的永定河水,犹如一条巨龙,从远处蜿蜒而来,呼啸而过……“月沟落水玉痕冷,半空隐隐卧虹霓”,这便是昔日“燕京八景”之一的“卢沟晓月”。
这样的景色,在当下恐怕是难得一见了,慕名到卢沟桥参观的大多是来领略其气势如虹的英姿,抑或是冲着“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这样的歇后语来的。人们往往不大注意,卢沟桥下还有“斩龙剑”之说:在10座桥墩的迎水面“分水尖”上,安装有10根三角铁柱,像是10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将上游来的水,切割成两股,让它们分别从桥拱的券洞下流过。
卢沟桥自金明昌三年(1192年)修成至今,已逾800年,却从未发生过垮塌现象,恐怕与其桥墩的分水尖上装有10把“斩龙剑”有密切的关系。那么,为什么安装“斩龙剑”呢?
《史记·秦本记》载,昭襄王五十年(前257年)“初作河桥”。这是最早记载有“桥”的史实,而这“河桥”,便是黄河风陵渡上曾经架过的浮桥。
卢沟渡口本是南北往来的要津,在未修卢沟桥之前只有一座浮桥。但这浮桥每遇春汛或伏汛,便会被上游来的洪水夹裹着冰凌所摧垮。
金海陵王迁都燕京(金中都)之后,考虑到卢沟桥在战略上的重要意义,决定把浮桥改为石桥。于是便号令天下,广招工匠来此修桥。但是,匠师们都曾听说卢沟有“黑龙”作孽,每每冲毁桥梁,摧垮堤坝,淹没庐舍田禾,危害百姓,于是面面相觑。最后终于从“神剑劈妖龙”的故事中得到了启示,炼就了10把锋利无比的“斩龙剑”,分别把它们安装在10个桥墩迎水面的分水尖上。自此之后,卢沟桥居然一直安然无恙。
卢沟桥下的“斩龙剑”降伏“黑龙”,虽说只是一个故事,但其间却蕴含着非常深刻的科学道理。
可是,卢沟为什么会有“黑龙”呢?“黑龙”实际是指卢沟每年有两次洪灾:一次是春汛(又称“凌汛”),一次是夏汛(又称“伏汛”)。由于洪水浑浊,略呈黑色,沿岸百姓便将其称之为“黑龙作祟”。
卢沟,之前称“桑干河,源于山西宁武县的管涔山,它大约成河于数千万年前的地质时期,流经山西、内蒙古、河北、北京、最后在天津的海河注入渤海,全长680余公里,每当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时,河水陡涨。凶猛的洪水夹裹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冲开西山奔腾而下,决堤溃坝、淹没庐舍,田禾,每每酿成灾害。这就是”凌汛”。
有人曾在河北省柴沟堡(怀安)看到过“凌汛”的壮丽景象:满河漕的春水,像是久困的野兽才得自由一样,涌动着冰凌,兴冲冲地往下奔流,气势汹汹,其声鸣鸣,就连岸边的残雪,也在瞬时间被它裹挟而去……永定河的凌汛,其流量历来很大,可达500至600立方米/秒。如此大的流量又裹挟冰凌,真有摧枯拉朽、无坚不摧之势。然而,在卢沟石桥桥墩分水尖的迎水面矗立一根三角形铁柱,劈开了冰凌的撞击,护住了石质的桥墩,又使洪水安然而过。卢沟桥的“斩龙剑”实乃我们先人智慧的结晶。
颐和园铸“镇水”铜牛
侯瑞华
前不久,北京的一场暴雨之后,颐和园东墙外的荷花池中的水位比与之平行的柏油路面高出一尺多,若不是护坡拦挡,水就流到马路上了。荷花池水来自昆明湖,昆明湖水来自密云水库,水库水又是潮河、白河注入,如果荷花池水流出,肯定会远流到海淀、直至京城内各低洼处。
史料载,乾隆拓展昆明湖主要是防水灾,昆明湖四面都有泄水闸。在正常情况下,昆明湖多余的水主要是经过金河排出,经积水潭入通惠河。
昆明湖修好后,为告诫人们防水,安抚稳定人心和记载兴修水利的历史沿革,乾隆专门在东堤上铸了铜牛,并在其身撰写了80个字的铭文称金牛铭。头几排字是这样的:“夏禹治河,铁牛传颂。义重安澜,后人景从。制寓刚戊,象取厚坤。蛟龙远避,讵数鼍鼋……”
到过颐和园的人都见过这铜牛,听到很多关于铜牛的传说。流传最广的要数牛郎织女和镇水防洪的故事了。但我认为,镇水防灾才是铸此牛的真正意图。因为这80个字的铜牛铭文,引经据典,字里行间都体现了乾隆皇帝铸牛防范水患的意思。铭文开头就讲:“夏禹治河,铁牛传颂。”说禹王治水,每治好一处,便铸一牛沉入河底,防水起波澜。此法代代传颂,后演变为铸牛放于岸边做镇水兽。古人迷信牛镇水的神通,铭文中的:“蛟龙远避,讵数鼍鼋,”更体现了牛镇水的法力。水中最厉害、能翻江捣海的神兽蛟龙都怕铜牛,远远躲避,更何况那远不及蛟龙厉害的鳄鱼之类呀!有了牛在水边把守,就不会发大水了。所以乾隆进一步表述:“瑞应之符,逮于西海。敬兹降祥,乾隆乙亥。”说我乾隆在乙亥年铸此牛防范洪水,给臣民带来祥瑞之兆。
铜牛还有一个说法,说它是京城的水位标。如果昆明湖水漫过铜牛脚下的东堤,京城就保不住了。乾隆诗云:“东堤石啮腰含涨。”说的是漫长的东堤全是石料所砌,互相咬合,历经潮起潮落的洪水考验。1950年夏的一场大雨,将西堤淹没,西湖湖水上岸接近园墙。石舫进水半尺深。东堤无恙。上月21日的暴雨,我观铜牛湾湖水虽上涨两尺有余,可离能漫到湖岸上还有一米多的差距呢,京城当然无恙了。
可见,乾隆铸铜牛作为京城防洪的水位标,为镇水毫无疑问。当然,皇上受时代局限,迷信牛能镇水。真正降服水患的,是新中国成立后北京修建了密云水库!